行刺的结果，是攻守双方军心大乱。
亚罗米尔的军队之中，由于不乏有武艺高强的骑士，很快平息了骚乱，骑士们商量选出了一位临时指挥官。
城堡里面的叛军，因为有波兰在其背后推波助澜，继莽汉奥托身死之后，卑鄙者们的二当家挑起了大梁。
虽然和诺伦期望的军队解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相去甚远，但也不能说是毫无收获。
诺伦在两个木箱内铺了一层碎冰，分别放入两颗头颅后，又盖上一层碎冰：“希望亚罗米尔看到头颅的时候不会被吓死。”
……
1067年剩下的一个月里，陆续又有一些难民从北方来，他们死活不肯去南方的“赫拉德茨”，说是习惯了乡下生活。
因为难民只有十几个，诺伦让他们到畜棚过冬。
虽然自家的奴隶们睡的棚屋够大，挤一挤还是能过过日子，但诺伦没有让难民们住进奴隶的小窝。
毕竟待遇嘛，分而划之撒~
诺伦有自己的考量：
中世纪的大部分都能算得上是刁民。
奸猾、胆怯、不忠是他们的基本色，刚来就对他们太好容易滋生反心。
一碗剌嘴的麸皮粥、一个骚臭的畜棚的草铺足够了！
难民们没有抱怨条件艰苦，他们人生几十年就是这么过活的，年景好的时候天天喝麦粥，年景不好的时候只能吃野草、榛子、橡果，为了一口吃的溺死孩子的事情比比皆是。
难民的到来只是一个小插曲，丝毫不妨碍诺伦的冬季生活。
狩猎的狩猎，拈花的拈花，冬天就这么娱乐打发时间了。
……
……
……
赫拉德茨市长西提，可没有诺伦那种清闲日子。
奥帕瓦交战双方的指挥官双双暴毙，战争强度下降。
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
一个月，双方伤亡过半。
不过，亚罗米尔的军队终究是败了。
一伙雇佣兵跨境而来，前后夹击冲散了亚罗米尔军的部队。骑士们逃到了“赫拉德茨”寻求帮助。
西提写信送往了布拉格城堡，公爵很快下达了命令——
剿灭雇佣兵。
如若可以，奥帕瓦的叛军也一并灭了。
公爵下达了命令，作为边境市长的西提必须执行。
他也意识到了奥帕瓦的叛乱很可能有波兰插手。
一阵头皮发麻过后，西提火急火燎召集部队。
先是城市常备军：20个成年诺斯汉子、30个14~15岁诺斯青年，30个斯拉夫城市卫兵。
然后是城市义务兵。
赫拉德茨向市民发布了征召令，自由民虽然自由，但必须要履行服役、纳税的义务。
赫拉德茨的战时法令很简单，五户自由民家庭凑齐一套轻步兵装备，一杆长矛、一根投矛、一面盾牌、一顶头盔、一套下摆长过膝盖的至少十层织物垫层的软甲。
再从五户家庭之中选出最强壮的一人去上战场。
最后征召了96名士兵。
80名常备军、96名征召兵，一共176人。这就是赫拉德茨正常情况下能拉出的部队，披甲率百分百。其实还能征召更多，但没必要，再征召的话只能是一群没有甲胄穿的炮灰。炮灰守城的时候依靠城墙的保护还能发挥一定的作用，但如果是攻城战或是野战……先不说他们有没有战斗力，光是那极易崩溃的士气放在任何一个指挥官身上都无法忍受。
当然，有些贫穷的骑士老爷手下无可用之兵的时候，拉着一群粪叉、木棍老农就上战场的情况屡见不鲜。
有些贫穷骑士连给次子配上一匹战马都做不到，听说奥托大帝时期，一位叫阿若德的骑士次子，他在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还骑着一匹毛驴哩！
不过，再小的苍蝇也是肉，西提不会忘记这样一股力量。
于是，作为城市领地内还有五个骑士庄园、七个村庄的市长大人，西提立即下达了征召令，根据远近，三天至五天，每个骑士率领一名重甲步兵、十二名持矛轻步兵，每个村庄至少十五名携带铁器的轻步兵。
骑士庄园、村庄凑齐了175人。
军队总人数351人。
……
“太少了！还不到400人”西提愁眉不展：“根据斥候的侦查情况，雇佣兵和叛军接近600人。那群雇佣兵是波兰的卢布林佣兵大队的300人中队，装备精良、沙场老兵。如果我不动用豢养的重弩手、重步兵队伍，很难平叛。”
“但是一旦动用这份力量，又容易暴露与那位执政官的军械交易……不妙啊……”
西提歪在书桌，脑袋靠在右臂窝，左手食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
“咚咚！”书房门敲响。
西提麻溜地瞬间挺直背脊，十指交叉，两臂肘关节支撑与桌面形成三角。
他清了清嗓子：“请进。”
一个身长五尺八寸，精瘦，亚麻色头发的男子走了进来。
“父亲。”
“西萨，你来得正好，我正为一事发愁呢！”
“是公爵大人的平叛令？”西萨摘下覆面链甲兜帽，取下腰间的佩剑交给门口值守的卫兵。
“嗯”西提指了指书桌前的木椅：“坐下说。”
西萨与门口卫兵点头，卫兵关上书房门。他拉开一张椅子，与父亲面对面坐下。
“弩手们都还在训练吗？”西提问。
“都安置好了，在老地方训练，只是……”长子稍稍迟疑。
“只是什么？”
“只是训练的效果远比不上我在热那亚所见的重弩手，上弦速度、耐力、瞄准精度远远比不上热那亚弩手。”长子回答道。
“会不会是装备的问题？”西提疑问。
长子摸着微微冒出胡茬的下巴：“应该……不会！弩的磅数、弩矢的重量都是匹配的，就是士兵本身的问题。同一张弓，有的人箭无虚发、有的人箭箭脱靶。弩也是一样，就是人的问题。”
“你看……重弩手们能否出战呢？”西提询问着长子的意见。
长子沉默，摇了摇头。
“为何？”
“弩箭只适合守城，适合俯射，仰射会丢失精度，弩矢还很容易在飞行的时候打横。”
西萨认真看着父亲的眼睛：“弩是守城利器，攻城……怕是要让您失望了！”
西提咂咂嘴，他只是一个商人，经营管理倒还在行，武器里面的弯弯绕绕他还真不是很懂。
儿子的一番话熄灭了西提想让重弩手出战的想法。
“重步兵呢？”
“每周一次模拟战，训练每天都在进行。”
“嗯”西提点点头：“带着你手下的50个重步兵加入平叛的军队吧！”
“父亲！”长子捏着拳头喊了一声。
“别当懦夫，西萨”西提面无表情，双眼平视，从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诺斯人参战了，你要去，必须去。”
“我！”西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这些重步兵可是他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力量，让他们去送死？
西萨不忍看心血付诸东流，神色挣扎。
但最终他低下了头，低声道：“是的，父亲。”
西提手指挑起儿子下巴，对视，但被儿子避开：“西萨，基督徒们把人分为三等，战斗的人、祈祷的人、劳动的人。战斗的人就是骑士贵族，祈祷的人就是教堂、修道院里的神父，劳动的人……哼~除前二者以外的所有人。”
“你想做哪种等级的人？是战斗的人？还是祈祷的人？亦或者你想下地劳作？”
西萨抬起眼眸，迎接父亲的对视：“战斗的人，父亲。”
“那就开开心心地去参加这一场战斗吧！”
西提站起，走到窗边背手背对儿子。
他望着窗外的雪景，嗓音略带沙哑：“尚武的骑士才是合格的骑士，想要骑士头衔的册封一事顺畅，你就必须向诺斯人展现自己英勇的一面，你在战斗中表现的愈是勇敢善战，你受封骑士便愈是稳妥。”
“父亲，斯维恩不是答应……”
“他确实答应了，可他会给你哪片庄园？是一块无人开发的森林沼泽？还是一个拥有百余人的庄园？”
“这……”西萨结舌。
“笃笃。”门敲响，市长夫人推门而入。
“西提，关于……你怎么在这儿？！”安娜瞪了西萨一眼，叉腰指着他。
“夫人。”西萨彬彬有礼微微鞠躬。
“出去出去，我和西提说事儿呢，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掺和。”安娜像赶苍蝇一般挥挥手，她咂嘴一脸嫌弃的模样着实勾人怒火。
西萨忍住，皮笑肉不笑。
“还不出去？！我说的话不管用了么！”安娜扭头看向丈夫，一双碧绿的眸子透出猛虎嗜人的寒光：
“西提——”
市长大人像鹌鹑缩了缩脖子，投给长子一个和煦微笑：“西萨，那你……就先出去吧，我和你母亲说说话。”
‘她不是我母亲！’西萨心中咆哮。
“我不是她母亲！！！”安娜反应比西萨更加强烈。
市长大人笑容显得难堪：“后妈也是妈嘛~”
“哼！”安娜扭头离去，离开前横了前妻的杂.种一眼。
“嘭！”摔关上门。
“那什么，西萨……”西提见盾女摔门而去，面儿上有些挂不住，给前妻之子一个歉意的微笑。
“父亲，士兵的训练还要我监督。”西萨片刻都不想多呆，面对一个女人如此的懦弱，父亲前面的谆谆教诲和安娜到来之后的龟怂形成的剧烈反差，令西萨极端的不适。
西萨是去过意大利的，米兰、热那亚、比萨、佛罗伦萨、锡耶纳……男人在女人面前只有强权，教宗国的主教们更是宣称女人生来就有比男人更多的原罪。
那位托斯卡纳女公爵，卡诺莎的玛蒂尔达不也要委身于一个恶心巴拉的“驼子”？
一想到亚麻色头发的罗马女神雕像和一个脸上流脓、浑身散发恶臭的“驼子”已经缔结婚约，不日成婚。西萨就感到一阵恶寒。
‘恶心的驼子，要不是你出生高弗雷家族，这种迎娶女公爵的美事轮得到你？’
‘怕是新婚之夜，女公爵撅着臀，你都够不着吧哈哈！’
西萨愤愤的想。
“西萨……？”父亲迷惑，西萨不是说要走吗？怎么一动不动呆愣在那里了？
西萨回神，朝父亲行礼，大步离去……
关上书房门的一刹那，书房内传来老男人沉重的叹息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