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也要跟着去!”
弗雷胳肢窝夹一个典型的北欧护鼻盔,另一手举着一把维京剑,对着斯维恩大呼大叫。
“你从哪里翻出来的老古董,快给我放回去!”
斯维恩在诺伦的帮助中披挂扎甲,绑紧条板护臂、条板护胫,然后又将全覆面链甲钢盔戴在头上。
“弟啊,听姐一句劝,战场不适合你,至少不适合未成年的诺斯人。”少女把宝剑放入腰带的皮套,调整了一下松紧,拿起桌子上的覆面链甲尖顶盔戴上。
“赫拉德茨有那么多诺斯青年赶赴战场,我也要去!”
“唉——”诺伦按捺性子,好言相劝:“但人家刀剑矛盾样样精通,瞧瞧你自个儿,除了会锤个铁疙瘩,你还会干什么?”
“我虽然本事不济,但我若是不去的话所有的诺斯人都会瞧不起我!”
弗雷的大喊演变为咆哮,少女“啧”了一声掏了掏耳朵。
斯维恩的大胡子用两个银戒指束缚起来,油亮浓密的胡子辫从头盔的下沿露出一个毛发尾梢。
隆隆作响的嗓音从头盔的覆面链甲下传出:“你还太年轻,勇力只是个平庸人的水准,贸然奔赴战场只会落得个身死的下场,战场上飞矢、标枪都不长眼,随时都可能要了你的命,去年北方英格兰的战事中,英格兰王似乎就是被流矢射中了导致战事失败。”
弗雷还想争辩个一二,但父亲的话不容违背。
“你在战场上窝囊死去,瓦尔基里们也是瞧不上的,或许只有华纳神族才会接引你这种窝囊死去的战士。”
“总之,看家吧!”
诺斯人,也就是北欧神话中,英魂会被送往英灵殿,他们会天天健身、喝酒吃肉然后等待诸神黄昏的到来。剩下的战死之人会被华纳神族带走,他们会享受女神弗蕾亚的“抚慰”。
(PS:雷神托尔是阿萨神族,阿萨神族的无情打手兼职保安。)
诺伦上来拍拍弟弟肩膀:“别泄气,你以后会有机会的。”
走出铁匠小屋,几个诺斯人已经在院子里等候多时。
托鲁克脑袋缠绷带:“托尔克和你一起去。”
诺伦瞥了老木匠的脑袋:“伤还没痊愈?”
“年纪大了,伤口愈合缓慢。”
托尔克从马厩牵来战马,少女抚摸灰马鬃毛:“你不是想要一场伟大的战斗然后前往瓦尔哈拉英灵殿吗?”
“和一群农民、流氓、痞子打仗很伟大吗?”托鲁克如此反问诺伦。
诺伦点头,有一说一,木匠这么说她也不是很想去了。
一群屁民组成的农民军,砍瓜切菜有甚么意思?不如待在家里研究菜谱。
斯维恩拢上了一件挡风斗篷,缓步走出:“不仅是流氓地痞,还有波兰来的雇佣兵。”
老木匠撇撇嘴:“一样,浪费时间,少于5000人的战争我都没兴趣参加。”
听到托鲁克的大话,盾女翻了一个白眼,她把行李包裹拴在鞍后,又背起一个大大的行囊,然后跨上战马。
“走了。”诺伦朝托尔克喊道,持鞭打马,马儿咴儿咴儿叫唤两声,刨起地上的白雪,轻快步奔向村口的队伍。
托尔克先对父亲颔首点头,又与妹妹一个紧密的拥抱,踩马镫上白马。
“ya!”
后脚跟戳向马腹,白马颠颠发出一声怪异嘶鸣,随上前方灰马的步伐。
家里的马厩没有多余的战马,从犹太人欧格蒙那里缴来的骑乘马全被巨人布鲁捶成了肉泥。
不过好在安娜向来有双马换乘的习惯,斯维恩不愁没有代步的马匹。
“斯维恩,活着回来。”托鲁克郑重说道。
“这还不是我的终点。”斯维恩一捶托鲁克肩膀,扛起一柄双手长斧、后背一面圆盾昂首阔步前往村口。
……
赫拉德茨的部队在村庄外休整,几道炊烟袅袅升起,诺伦一来就看到两个男人在掰手腕。
一个金发青年和一个棕发汉子互相抵着手腕,蹲在一个木桩旁边使着吃奶的劲儿。
“砰。”棕发汉子手腕被压下,他脸庞暴成猪肝色。
“哈,我赢了!”金发青年额头淌汗,大笑:“快!给钱!5枚银币,还有你们,刚才谁压我输的,统统交上钱来!”
“淦他娘的。”
“谢克夫输给一个毛头小子。”
“早知道就压他赢了,诺斯人果然有一膀子蛮力。”
看戏的家伙们不情不愿交钱,一旁同样看戏的克提尔露出满意的微笑。
“哟,克提尔嘛这不是?你不窜稀了?”
调侃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克提尔嘴角一抽,他无视了城市征召兵投来的异样目光,转身迎上骑马而来的金发女。
“诺伦,换成其他人说这话,我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
“你也可以尝试揍一揍我。”诺伦跳下马。
突然,脚下积雪打滑,身体向后一仰!
“啊嘞?”
没摔倒,她被拽住了。
“好险好险……”她抚了抚胸口,然后摸了摸马鬃毛:“好马儿,多谢你了。”
灰马及时咬住了她的袖口,才没有摔倒。
“咴儿~”灰马翻了翻嘴唇,链甲的袖子硌得它牙齿疼。
“得了吧~你站都站不稳,别真被我打得一颗牙都不剩了,嘿!”克提尔戏谑一笑。
‘TNND’她两颊一红,心想道:‘再好的身体柔韧也克服不了物理法则上的低摩擦,必须要给这鸟鞋子加固鞋底,免得总是打滑。’
“斯维恩呢?”克提尔眼看诺伦通红的就要发作,赶紧转移话题,他在赫拉德茨和诺伦较量过,无论拳脚还是刀兵完全不是对手。眼下大战在即,他也不想平白无故挨顿揍。
“老爹后面来了,话说这位是……?”
诺伦略带疑惑,看向克提尔身后的一位亚麻发色的精瘦男子。
克提尔一拍脑袋:“唉哟,差点儿忘记了……这位是你姑父的前妻之子,西萨,目前……emmm……负责经营‘赫拉德茨’的商队。”
少女张嘴微微惊讶,一捶掌心:“原来就是你呀!我听姑父说过你,但一直没有见到过你的人,还以为是个凭空杜撰的人物呢!”
‘凭空杜撰?’西萨哑然:‘这姑侄俩果然一路货色。’
西萨压下心中不满,绅士行礼:“小姐记得西萨让西萨倍感荣幸。西萨大部分时间都在意大利诸城邦走商,在赫拉德茨待的时间很短,诺伦小姐没见过西萨实属正常。”
西萨继续说:“虽然您没有见过我,但我早已目睹过您的尊荣,令我惊为天人,还有您的那一款美酒,当真是耶稣在世可谓世间最顶尖的佳酿!”
说罢,西萨竖起大大的拇指。
“嗯嗯嗯”诺伦敷衍点头,眼神从西萨身上移走,转而看向克提尔:“安娜姑姑呢?来没来?”
克提尔:“来了。”
“在哪儿?”
“我带你去找她。”
诺伦牵上战马,与克提尔结伴而走,独留一人在原地。
西萨的笑容耷拉下去,僵硬的拇指缩回捏成拳头,他腮帮子鼓动两下,应该是在磨后槽牙。
“**!”低声骂道。
随后走入自己带来的重步兵队伍。
……
诺伦问克提尔:“这个……呃……西萨,他一直这么讲话么?”
克提尔想了想:“可能是有些意大利口音。”
她“哦”了一声,意大利跑商,有意大利口音,不奇怪。
“姑父为什么要征召部队平叛,这应该不关他的事吧?”
克提尔“嗐”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公爵大人下令了,在与梅森的战事正式打响之前,奥帕瓦的叛乱必须平定。”
‘这公爵真是个马后炮,亚罗米尔的军队还在的时候平叛岂不是更容易,偏偏要等到亚罗米尔军队溃败以后才向西提下达命令……’
诺伦腹诽:‘这公爵也是个有病的。’
她面儿上的话可不能这么说:“是有什么变故吗,公爵突然作出这种决定?”
“你也知道,一伙雇佣兵跨境击溃了亚罗米尔的军队。”
“嗯嗯,所以呢?”
“要我说呀,奥帕瓦的叛乱肯定有波兰王室的掺和。”克提尔压低声线。
“波兰王室?”她眉角一翘,怀疑道:“你咋知道的?”
谁料克提尔接下来的话让她哭笑不得:“这种婊.子养的阴谋骚味儿,简直和希腊人如出一辙,那些贵族一撅屁股我就能从他们放出的屁里面闻出吃了些什么。”
她压下疯狂上扬的嘴角,克提尔的粗俗比喻令她属实难绷:“噗——咳,你们一共多少人啊?”
“算上后勤的民夫,五百人吧。”
“不算后勤人员,多少?”
“430~440,大概这个数,具体你要去问安娜,她比我清楚。”
“敌人呢?”
“不知道,应该和我们差不多。”西提为稳定士气,谎称敌人的数量和己方差不多,克提尔也被蒙在鼓里,至于之前负责探查情报的斥候也被下了封口令。
很快,诺伦见到了一袭戎装的安娜,姑姑仍旧是那副打扮,铁甲圣骑兵的装备,不过比一般的铁甲圣骑兵更加精良,是比复合甲更优秀的扎甲重装。
骑兵们都围坐在她的身边,一匹匹战马则由扈从们尽心照料。
“姑姑!”
安娜回头,缨盔上的羽毛摇晃:“诺伦!”
“紧张吗?第一次参加战争?”
“紧张?那是什么?”少女微笑以对,几百人的村斗而已,她还真没放在心上。
安娜满意,心道这才是诺斯的盾女。拍拍侄女儿肩膀:“不过也别掉以轻心,打仗不比街头巷战,除了一腔血勇还要懂得稳中求进。”
姑姑又摆摆手:“嗐,这点也不用担心,斯维恩指挥向来稳妥。”
“蛤?”少女脸变成个大问号:“老爹指挥?”
“昂,不然呢?”安娜看向诺伦,又越过诺伦看向克提尔。
克提尔也看向诺伦:“对呀,不然呢?”
骑兵们也一齐看向她,理所当然道:“不然呢?”
诺斯人们只要冲锋陷阵就可以了,身为“天才”的斯维恩考虑的事情可就多了……肯定得让一位“天才”担任指挥官呀……
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