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布拉格城堡,训练场
两个身披甲胄头戴钢盔的男人持枪对立,枪尖指向对方,巴掌长的刃头闪着冰冷的金属光。
斯维恩摆好姿态,端着枪,又快又稳的冲来,长枪几轮戳刺进攻。
托尔克,第一时间的反应不是拦枪防守,而是躲闪后退。
枪尖每次都将将与他擦体而过,不知道是不是斯维恩有意避开。
金发的美人长发盘于头顶,歪靠在椅子上,双手搭在交叠的长腿的膝盖上。
看着两人一攻一躲。
她不免妒忌,扯了扯嘴角:“见鬼,斯维恩从来没给我放过水,他们这和小孩子打架抡大风车一般幼稚,真男人就该果体肉搏拳拳到肉!”
斯维恩的步步紧逼终于让托尔克受不了了,后者在长枪刺来的一瞬间找准机会,猛地丢枪前扑——
“我认输。”托尔克摘下钢盔,甩出一头及耳金发。
“知道为什么输吗?”斯维恩从托尔克的咽喉拿开刃头,也摘下了头盔,露出扎成一个大辫子的胡子。
“不知道。”
斯维恩拍了拍托尔克腰间的剑鞘:“长枪确实惧怕近身,但是我可以在一瞬间缩枪而战,只握着刃头的部位,这时候它就不再是长枪,而是一把短剑。”
“……”
托尔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老爹你这般反应迅速,我感觉拔剑还是更快。”
斯维恩不反驳,他对一旁观战的女儿招招手。
“干蛤?”诺伦一身轻便着装,束腰皮带上套着那柄公爵赐予的宝剑。
“对练。”斯维恩说。
“那来呗~”脚尖一挑,长枪从地上飞起,被诺伦握入掌心。
她一手枪尾一手枪身,凭借强大的腰力抖了一个漂亮的枪花,爆出一团银色的光华。
“准备好了没?”女儿问。
斯维恩点头。
点头的瞬间,诺伦腰臂刹那间发力——
一枪爆出!
“!”老男人大眼瞪得浑圆,下意识滑步一闪。
险之又险,枪尖擦着头盔蹿出了一串火花。
“唉呀~没打到~”女儿顽皮似的做了个俏皮笑,敲头吐舌。
斯维恩额头渗出冷汗,手指摩挲枪杆,不禁道:“诺伦,我们只是在训练。”
“是吗?”诺伦拨了拨额旁发梢,若无其事的说道:“只是训练?”
“对,训练。”老男人颔首。
听到斯维恩的回答,诺伦瞬间不笑了,也笑不出来了。
“我记得……几年前有个人告诉我,只要是战斗就必须拿出把对方砍死的决心。”
她看向老爹,眼神中情绪复杂:“那个人是你吗,老爹?”
斯维恩抿了抿唇,单一且重复的强调道:“这只是训练,我的女儿。”
女儿?
好像……这是他第一次叫我女儿?
精移神骇,忽焉思散,从小到大的战斗场景在脑海内一页一页翻过——
“诺伦,举盾要露出眼睛。”
“诺伦,刀剑不长眼,举起你的盾。”
“诺伦,我不能保护你一辈子,能一直保护你的只有盾牌。”
……
一抹光从黑暗亮起
“咦,什么光?”还沉浸在回忆中的她疑惑不解。
身体下意识的后下腰。
等她彻底反应过来,只见一个镜子一般的东西从面前飞过。
在短暂的瞬间,诺伦从镜子上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脸庞的主人表情微诧,冷艳非凡,却在冷艳中又蕴藏了一抹化不去的少女感。
我?
“铮——”插入地面的宝剑的剑身不停颤抖,发出嗡鸣之声。
来不及多想。
下腰后顺势后翻。
刚站稳住,她便看到全副武装的重甲战士横冲到了咫尺之前。
斯维恩究竟想要干什么?!
盾女内心咆哮,身体快过脑子,一脚踢出。
老男人看似势不可挡的冲锋直接被一脚打断,他仰翻倒地,并且还在地上滑出了十几英尺扬起了一股烟尘。
诶?
这就倒了?
“啧”盾女啐了一声,教训打了打大腿:“不听脑子指挥的东西,踢坏了老爹怎么办?”
大腿:终究还是错付了。
诺伦急忙上前给斯维恩卸下盔甲,检查他的伤势。
还没等她仔细检查,便被老爹一把攥住了手,他的表情看不出痛苦,只是微微发白。
他咳嗽之后说道:“诺、诺伦,学会了吗?”
“不是,学会什么呀?”女儿很是难绷。
“兵不厌诈”五指攥紧女儿的手,斯维恩又咳嗽了两声,兴许是肺腔受了损伤:“无、无论战斗之中,敌、敌人巧舌如簧,也不要相信,砍、砍就完事儿了……”
晕了。
诺伦也被这一起一落雷得脑子发晕。
抽出手,探了探斯维恩的鼻尖。
呼吸很缓。
又摸了摸脖子的脉搏。
脉搏还在。
她舒了一口气,然后看着老爹平静的睡脸不禁骂道:“真是有毛病,兵不厌诈……兵不厌诈你口述不行吗?非得挨上一脚才舒服是吧?”
此刻,托尔克也跑来,他担忧:“斯维恩……”
诺伦闭上眼,眉头微拱,所有的不耐烦都在眉间:“没事,抬回房间吧。”
……
……
……
拒绝了仆人的帮助,诺伦和托尔克一起将斯维恩小心翼翼抬回了起居室。
从包裹里面翻出事先准备好的药粉,龙芽草搭配一些草药制成的内服药,药效温和,能治愈内伤。
诺伦守在斯维恩的床边直到下午。
在此期间,她听见房间外传来快速走动的脚步声,以及一些刻意压制的议论纷纷声。
“原来如此,这样就掺不了这趟浑水。”
诺伦有些生气了,她气恼的从斯维恩下巴揪掉一撮粗得发硬的胡子:“老登,亏得我还埋怨自己,以为是自个儿挑起了你这个老登的要强心。”
越想越气。
揪胡子不过瘾了。
于是,她扒掉老爹的上衣,开始一根一根的揪掉北欧壮汉的胸毛,一边揪还一边数:
“一、二、三……拔光你!”
……
……
……
与此同时,布拉格宫殿大厅
弗拉季斯拉夫二世面色愁苦端坐宝座,手捏眉心,另一手对着下方的神职人员点了点:
“给亚历山大的信件……就写亚罗米尔偶染神圣之火,一夜之间殁亡,已经回归了天父的怀抱。”
年轻的神职人员倔强的梗着脖子驳斥:“主教大人的胸膛上插着公爵的匕首,我会据事直书!”
公爵吩咐侍卫长前去杀死目睹了亚罗米尔死状的全部仆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他吩咐完再次看向年轻的神职:“写,死于疾病。”
神职人员低头黯然,在搬来的书写台上,拿起羽毛笔蘸了蘸墨水,开始在羊皮纸上写上一串串拉丁文。
写完,仆人呈上来。
公爵端起羊皮纸,仅是一眼,雷霆大怒!
“哗啦——”羊皮纸被撕成碎片。
公爵大怒道:“写,死于疾病!”
“据事直书,一字不改!”年轻的神职骄傲的仰起下巴,神采奕然。
弗拉季斯拉夫二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一个字: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