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既西倾，车殆马烦
经过了十天的旅途，诺伦抵达了奥洛莫乌茨郡的克罗梅日什。
与去时的不同，来时的路上原本应该猖獗的盗匪全部都悄无声迹。应该是托了贵族征召部队的福，那群贵族姥爷们顺带清理了路上的盗匪。
“克罗梅日什的市长与我是旧识，我们在此休整几日后再返回奥帕瓦郡。”
诺伦询问众人意见。
斯维恩：“可。”
伯爵大人同意了，其余人自不会讨个没趣。
在夕阳的万丈霞光之中，车马缓缓驶入了这座没有城墙的城镇。
“轱辘轱辘……”车轮转动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异常刺耳。
“上次来的时候，路上还能遇见出镇子耕种土地的农民，这次来怎么看不到什么人了？”
城镇的异状，让诺伦提高了警惕。
“大人…行行好…咳咳…”一个裹着一层烂布的脏兮兮的男人一瘸一拐走到诺伦面前，用身体挡住了弗里斯兰马。
“昂～”杨达一甩头撞倒了男人。
诺伦赶紧拽住了缰绳，嘴里连忙呼道：“吁！吁！”
蒙住男人脸的烂布掉了下来，露出一张惨不忍睹的烂疮脸。
“哎呀卧槽”诺伦后脖颈子汗毛乍起，她心直口快：“哈人，你快离我远一点儿！”
“大人，求求您，行行好吧…”男人苦哈哈的乞求，匍匐跪倒在地上。
突然，一个酒囊、一块小麦面包掉到了男人的面前。
男人顿时两眼放光，抱着面包大口啃食，噎住了就喝一口酒。
“诺伦，一点食物不算什么。”托尔克说道，刚才的酒、面包是他随身带着的，看男人可怜便取下来扔给了他。
“你当好人，我是坏人行了吧？”美人甩了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儿，然后拨开斗篷从腰间取下钱袋。
一个银币“叮”的一声脆响弹到了男人面前。
男人狼吞虎咽的动作骤然止住，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银币连同周围的泥土一起攥入了掌心。
“现在我问你，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克罗梅日什的卫兵，还有市长呢？”诺伦问出了心底的疑问，从她进入城镇就没看到哪怕一个卫兵。
“疯了、都疯了，死了、都死了，上帝来了，魔鬼也来了，这是神圣之火，这是火狱烈焰……啊！”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眼神开始露出恐惧，似乎是回忆了人间炼狱，他不堪心里的重压以至于最后“啊！”一声大叫。
“喂，冷静！”诺伦喊道。
男人置若罔闻，他四肢开始抽搐，一边抽搐一边蹦跳，两颗眼球开始向左右两边撇开，嘴角还流着哈喇子。
他一蹦跳，烂布完全掉了，露出了他肌肤溃烂的四肢。
他像是刚从大火烈焰中奔逃出来的人，肌肤皲裂发黑，皮肤裂口下的鲜肉还在抽搐。
“唔——”诺伦猛地捏住嘴巴，胃部宛如在遭受一下又一下重击。
诺伦——压力+30
“天父啊！难道我还不够虔诚吗！为什么要降下火焰，为什么要惩罚我！”男人仰天大呼，神色癫狂五官狰狞。
“走！”
托尔克的对恶心事物的承受能力比诺伦更强，他赶紧让车队调转方向出城，自己立刻下马步行给诺伦牵马。
等马车完全调转了方向。
托尔克牵着高傲的黑骏马、灰马往城镇外面走去的时候诺伦才将将换过劲儿。
诺伦用力揉搓一把脸，然后呼出一口气：“呼——刚才那是什么？”
托尔克牵着马：“神圣之火。”
“？”
“基督徒认为疾病都是属灵的，神圣之火更是源自于上帝的惩罚，凡事被神圣之火处罚的，必将都是不虔诚者。”
“你觉得呢？”诺伦缓过劲儿了。
“耶稣很懦弱，只会欺负自己，他没胆子惩罚别人”托尔克说：“如果这真的是耶稣的神圣之火，诺斯人绝对是第一个被烧死的。”
“说不定耶稣只是一个乐于以惩罚折磨自己信徒的神呢？”诺伦随口胡诌，回头望了一眼那个乞丐一般的男人。
乞丐已经倒下，不知道他的幻觉是否通过空气传播给了自己，诺伦竟然看到一股熊熊的烈焰在乞丐身上燃烧。
她的耳边响起着肉的皮肤的“噼啪”烤焦声。
那根本不是一个乞丐。
那是一段木柴。
上帝在用男人肉体烤熟的热量取暖。
诺伦低头看乞丐的时候还没有发现过多的异常，当她抬起头的时候，便看到了她永世难忘的景象——
只见一双遮天蔽日的巨手从云层中伸将出来。
克罗梅日什…
不！
奥洛莫乌茨郡的上空晃动着一层橘黄焰光。
“啊，真暖和。”震耳欲聋的声音在云层上空响起。
“那、那是什么”诺伦下嘴唇刚一颤抖就被她用牙齿咬住，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天空，手指也在颤抖：“托、托尔克，看天空。”
“天空？”
托尔克摸不着头脑，在在一望无际的天空中寻找异象：“什么也没有呀？”
“什么也没有？”这下轮到诺伦迷糊了。
她揉了揉眼，再定睛一看——
天空万里无云，湛蓝漂亮，宛如海面荡漾微波。
“幻觉？”
她又看向远处的乞丐。
乞丐身上的火焰熄灭，肉体化为焦炭的颜色且时不时抽搐，似乎是燃烬了。
“真诡异，诡异的中世纪。”
诺伦嘟囔。
……
……
……
深夜露营，篝火旁
斯维恩披着两层羊毛毡毯，老男人开始注意保暖养生了。
他说：“那是一种中毒。”
“中毒？”
“对，麦子上有的麦穗会突然变得异常大，还会发黑，就像人鼻子上挤出来的长长的黑东西。”
斯维恩捧着一碗热乎乎的冒白雾的麦粥，对着碗吹了一口气：“呼～有些人太蠢，不懂这种黑了的麦子不能吃了，磨成粉和正常的麦子混合在了一起，人吃下去就会生病。”
诺伦问：“病症为何？”
“抽搐、四肢溃烂，似乎还会有精神错乱。”斯维恩大口饮着麦粥，发出惹人烦的“吸溜吸溜”。
“你能不能不要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诺伦本来就有点烦。
斯维恩不管，依旧我行我素，“吸溜”更大声了。
就在诺伦即将发作时。
他突然问：“对了，你说你和克罗梅日什的新市长是旧识？”
“不是很熟。”
“嗯”斯维恩点点头，看着碗里的粥说道：“这种疾病非死即残，一旦出现这所谓的‘神圣之火’那便不是小范围的，误食的情况会很普遍，治也很难治。”
“三五年间可以不用来奥洛莫乌茨了，之前饥荒，如今又圣火病，如果‘美男子’不采取措施的话，他领地上的人恐怕都要跑干净了。”
斯维恩事不关己的说了一段风凉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