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西提。”
“欢迎您,伯爵大人。”西提张开双臂,给了斯维恩一个热情的拥抱。
斯维恩并不喜欢两个大男人拥抱,但面对妹夫的热情,他还是接受并与西提象征性的进行拥抱。
“事发突然,我也没预料到能受封伯爵。”斯维恩在妹夫耳边解释道。
西提笑着,那笑容就好像在说“你净扯淡吧”。
“我之后会补偿你,西提。”斯维恩沉声。
这个妹夫为了赫拉德茨操劳近乎一辈子。
他好不容易手里握着点儿权力,现在自己受封伯爵,无论自己的态度为何,都或多或少的分走了他在奥帕瓦的话语权。
任谁心里也不会舒坦。
斯维恩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安抚,并作出一定程度的补偿。
“伯爵大人,我已经设好了宴席,还请您能赏光。”西提大致能猜到公爵册封斯维恩伯爵头衔的用意。
恰恰就是这种“我能猜到、我能理解”,更令一股酸涩、无奈充斥心间。
西提前不久吃的那个柠檬都没这么酸。
斯维恩见西提的从笑容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他知道多说无益,看来今后只能利用伯爵的权柄,尽可能多的为西提、西萨谋求好处。
否则的话,诺斯人和西提只会越走越远。
然后形同陌路,说不好还会反目成仇。
斯维恩不想让彼此的关系滑落到那种地步,届时妹妹安娜的心会碎成两瓣。
万般思绪一闪而过,斯维恩从大胡子下面咧出一口淡黄大牙,长久不笑,突然一笑反而显得很狰狞:“当然了,我也许久未见安娜和克努特特了。”
各怀心思的两人一起走向市长大宅。
……
……
……
市长大宅的宴会厅
仆人们进进出出,将每一盘餐食放到每一个座椅的对应的桌子前,冷肉、烤肉肠盘成的小山、十几只四肢张开滋滋冒油烤的宛如一张薄皮的羔羊。
各种醋栗、浆果熬成的果酱配外壳梆硬的白面包作为主食。
汤品是最值得期待的,春天的河蚌最是新鲜、干净。
赛里斯的古国有一句俗语:春天喝完河蚌汤,不生痱子不长疮。说明春天最是吃河蚌的季节。
“哇,这河蚌汤好鲜!”诺伦抱着一碗河蚌鲜汤一口闷下,蚌壳“咔嚓咔嚓”连同蚌肉嚼烂,然后咽喉一动,全部吞下。
“好喝吗?好喝我再让渔夫到河里面抓,春季的蚌肉又肥又嫩,过了这个季节再想吃到这么肥的就只能等到明年了。”安娜挨着侄女儿坐着,她的另一边坐着克努特特。
克努特特或许因为长了岁数,又或者这种年纪的孩子兴趣来得快去得快,总之他对木雕不感兴趣了,而是拿着一把小铁剑、小盾牌,“乒乒乓乓”来回对撞个不停,似乎是想从这种模拟游戏中一窥战斗的奥妙。
“诺伦,你刚才去哪里了,为啥慢了那么久才来。”吃了好一阵子后,斯维恩才缓缓开口问女儿。
“都怪那匹灰马,害了疯病,怎么拽也拽不住,带着我穿过了赫拉德茨,然后又在草地上打滚!”诺伦胸口起伏,从鼻腔宛如鼓风机拉动似的喷出气体。
斯维恩扫了一眼,诺伦肩上确实沾着一叶草屑。
安娜不理解侄女儿为何和一匹马儿置气,她认为所有的马,不管大洋马、小驹子,都是非常富有灵性(心眼儿)的一种动物。
见侄女儿还表情愤愤,安娜从仆人手中接过一条干净的温水煮过的毛巾。
直接毛巾往侄女儿脸上一按,然后搓**揉……
“呼~姑姑你干嘛?”毛巾搓了一把脸,诺伦清醒了些许,舒爽了许多。
“别和一匹马儿耍脾气了,它们那么可爱,那大嘴巴软软糯糯的,小耳朵一弹一弹的……”安娜回想起与每一匹坐骑的过往,嘴角浮起些许笑意。
“它踹我了!!”诺伦咬住牙齿,压低声音怒道。
“哦,那宰了吧。”安娜夺过克努特特手里的玩具剑、盾,并生气的瞪大横了儿子一眼,随口对诺伦说道。
“宰、宰了……那还是有点可惜。”诺伦不明白姑姑的脑回路为何跳跃的如此之快,上一秒还在诉说马的可爱,下一刻就开口把马宰了。
“嗯~”安娜哼出一个俏皮的调调,她直言不讳:“你真矫情,盾女不能太矫情,要敢爱敢恨哦~”
“呵呵……”诺伦扯着嘴角干笑两声。
您可真是一个爱马仕。
还有,敢爱敢恨绝对不等于脚踏两只船!
她有些不明白安娜姑姑的三观,或许她一直以来对诺斯人的认知都浮于表面,从来没领略到他们真正的精神内核。
嗯。
或许是“变态”才是诺斯人的精神内核。
刀剑的战场上的“变态”是疯狂厮杀,是嘶吼中将刀剑砍入肉。
床的战场上的“变态”是兄妹,是夫目前犯,是诺斯传统中的妻子款待客人……玛德,她才不要那样,嘴里含着手里握着,太TM变态了。
“哦,对了,河蚌哪里采的?”诺伦还是决定专注喝汤。
“哦,渔夫从护城河里顺手捞的。”安娜用手捻起一块冷肉直接喂进克努特特嘴里,二齿餐叉被她束之高阁了,那玩意儿之前扎了儿子的小手,两个尖尖锋利异常,还不如用那个叫“筷子”的木棍儿。
“噗——”一大口鲜汤喷出。
诺伦没绷住,可以说是花容失色:“护城河,那条市民裤子一脱就直接开拉的护城河?!”
安娜皱眉:“那又怎么了,之前在俄斯特拉发你还用猪大肠熬汤吃了,这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可大了!”诺伦声音陡然走调了,宴会厅里面刚刚还在比拼酒量大呼大叫的诺斯人们一同望了过来,将目光集中到了她身上。
“我认为没区别。”斯维恩用大胡子擦了擦脸,脸上一股子河蚌的味儿。
诺伦看到老爹不小心被误伤,又看到周围的人全将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两颊不免火热了起来。
尴尬了。
“我发现了,你总是会在乎一些很小的事情,在村子的时候是这样,奥帕瓦攻城战的时候也这样,如今还是这样,如果你总是这样在乎一些细枝末节……”
斯维恩耐心的说道:“这样不好,虽然睚眦必报是诺斯人的美德,但过分的将关注点放在一些不必要的地方……伟大战士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不拘泥于小节。”
“你要学会改变。”
“嗨嗨,喝酒喝酒,大家继续喝哈~”诺路打了个哈哈,举起木酒杯对着周围的诺斯人劝道。
至于老爹的喋喋不休。
盾女选择“不拘泥于小节”的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她何尝不明白自己的问题,只不过本性难移罢了。
“嗐,喝酒喝酒喝酒!”诺斯人们一见,又是斯维恩喝多了开始了老婆子似的废话,顿时失去了兴趣,吆喝几声继续和身边的人将酒杯狠狠一个碰撞!
酒花飞溅~
诺伦推开座椅,刚准备离场,她听到了斯维恩的最后一句忠告——
“能改的只是缺点,不能改的……”
“便是你的弱点。”
诺伦猛地一回头,陷入了斯维恩那深邃如大海汪洋的眼眸。
“嗯,我知道了。”
简单应了一声后,她离开了宴会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