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啊!”波兰的重装步兵抬着攻城器械往城墙冲锋,他们穿着双层甚至三层的硬化牛皮甲,戴着加厚的拼接式锥形铁盔,这种重装步兵能防御低磅数的低重量的弓箭箭头,对于高磅数的弓箭的流矢也有很强的防护能力。
眼见波兰的士兵冲到了120码的距离,安娜大喊一声:“弓箭手,放箭!”
箭如雨下,箭矢飞出的“簌簌”声在城墙上不断响起。
波兰的重甲步兵只有几个不幸射中了眼睛的倒霉鬼倒下,一个士兵倒下,另一个士兵紧随着飞速上前接手了搬运攻城器械的位置空缺,在箭雨的刺激下,他们甚至奔跑的更快了。
“该死!”安娜面色微微难堪,早知道就训练一批弓箭手了,城市的弓箭手都是猎户、弓匠和骑士手下的弓箭征召兵,不仅开不了重弓也射的不准。
仅仅几个眨眼的功夫,波兰的重甲士兵又冲到了100码的距离,与此同时,波兰已经布置好了挡箭牌,波兰的下马弓骑兵从挡箭牌的中央空隙偷偷地朝着城墙上射冷箭。
“叮~”安娜看着一根箭矢在自己眼前被一杆从旁边伸来的长矛打飞,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感觉到一股长矛挥动的劲风带动了自己的秀发。
“姑姑,小心箭矢……盾兵,保护指挥官!”诺伦闷呼呼的声音从链甲护面钢盔下传出来,她在密织链甲外面又套了一层软甲武装衣,用来加装老爹斯维恩扎甲的肩甲,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多一层防护就多一点战场存活机会。
“我没事……”安娜定了定神,然后看着波兰重甲兵又往前跑了至少十码,近乎癫狂的嘶吼:
“重弩手,放箭!”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弩机扣动之后,弩弦弹动发出比弓箭更加清脆的响声。
“啊……”战场上的嘶吼声中又夹杂了痛苦的哀嚎,在一轮重弩之后,波兰重甲步兵齐刷刷的倒下了一批,紧跟其后的波兰重甲步兵因踩到了战友不小心倒下,甚至还引发了连锁的踩踏事故。
“嗯?!”波兰国王猛地瞪大了眼睛,他站在较远的地方,在重重精锐士兵的保护之下,看到一排排重甲士兵竟然离奇的齐刷刷倒下,将视线往上一抬,便立刻在城垛的空隙间发现了那横置的“十字弓”。
“见鬼,哪里来的意大利弩!”博莱斯瓦夫眼尖的发现了在弩臂之前的脚踏铁环,这是必须要借助腰力才能张开的“踏张弩”。
“盾兵!”博莱斯瓦夫也顾不上消耗自己兄弟赫尔曼的势力,如果第一波就被草草击退无益是对士气的巨大打击。
在博莱斯瓦夫的指挥下,一列列重甲盾兵走出队伍,他们左臂绑着接近四英尺的风筝盾,然后迈着坚定地步伐整齐有序的小跑冲向城墙。
“弓弩手,自由射击!”安娜再次下达指令。
在中世纪,“拉弓”之后一直保持,然后靠着指挥官发令“齐射”的情况根本不存在,因为让所有弓手开弓之后一直保持是非常消耗体力的一件事情,不仅是体力,箭矢太多还可能发生空中碰撞,“齐射”最大的作用还是“威慑”和“打击士气”,一般而言,“自由射击”才是常态。
城墙上,弓箭手、重弩手有序交替,重弩手用腰间的钩索给弩弦上膛的时候,弓箭手就可以利用城垛间的空隙射箭,而当重弩手上膛完成之后,弓箭手又立刻让开,重弩手进行瞄准射击。
虽然弓弩手彼此配合度不高,但大多数弓箭手压根就是第一次上战场,没有谁会占着位置射箭,要不是督战的骑士用冰冷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弓箭手们恨不得一直躲在城垛下面。
这不,一个倒霉鬼弓箭手蹲下的不及时,波兰下马弓骑兵的一发复合弓的箭矢便穿了他的咽喉。
“嘶昂——”赫尔曼的战马坐骑被一发弓箭割伤了屁股,发狂的战马差点将他甩了下来,赫尔曼不停地安抚胯下战马,然后在库亚维亚公国骑士的保护之下离开了战场前线。
“兄长,我……”赫尔曼满脸愧疚,心中的挫败感甚至让他忘记了称呼“陛下”而是直言“兄长”。
“这不怪你,我的兄弟”博莱斯瓦夫目光深邃,目光扫视着那城垛之间的一排排十字弓:“谁能想到,在赫拉德茨这个边陲之地,会有一队拿着意大利弩的训练有素的重弩兵呢?”
博莱斯瓦夫将思绪带到了遥远的梅森,心中想到:弗拉季斯拉夫,我的姻亲兄弟,这是你的安排吗?你早就料到了我会趁你北上与梅森交战来攻打摩拉维亚行省吗?
赫尔曼:“陛下,我们也可以派出我们的弩兵!”
博莱斯瓦夫只是给了愚蠢弟弟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然后背着手望着城墙之下的战场前线,在波兰士兵的前赴后继之下,护城河上已经开始铺设浮桥木板。
赫尔曼扯下了头盔,扒下兜帽,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库亚维亚骑士小声在赫尔曼耳边提醒道:“公爵,十字弓只能守城、或平地作战,低射高弩矢很容易在空中发生倒转。”
赫尔曼瞪了骑士一眼:“我难道不知道,还用得着你告诉我?”
库亚维亚骑士抿了抿嘴,心里麻麻批:啊对对对,你什么都知道,你肯定也知道公爵夫人的寂寞难耐,和我这位库亚维亚公国的第一神枪手是如何擦枪走火。
赫尔曼可不知道自己头顶的绿帽,他此刻全神贯注的观察着战局……
……
城墙上,一个个混助攻的轻装步兵,将石块从城墙上扔下,妄图砸中正在铺设的浮桥木板,护城河面上,“咚咚咚”的砸水声接二连三响起,恶臭的水花飞溅,只有一两块大石砸中了……
砸中了波兰士兵交叠在一起的盾牌。
“我来!”
“都给我让开!”一声娇吒响起。
城墙上不少士兵都陷入了短暂的呆滞,但很快他们又回过了神,让开了位置。
“咚”、“咚”、“咚”……
诺伦全身肌肉绷的紧紧的,额头上青筋直冒,她死死的咬住银牙,两手举着一块千磅巨石一步一步吃力的走上了城墙,她的每一步踏出,甚至石质台阶都发出了震颤,小碎石从台阶的边缘裂下来。
“我……丢!”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呼~”巨石抛起,带着风呼啸的声音。
浮桥木板上的波兰重甲步兵只感觉头顶突然一暗,从盾牌的缝隙之间也看得不甚真切,只能听到身后的士兵发出吓破胆般的哭嚎——
“跑呀!!!”
来不及了。
“轰!!!”
五十英尺的水花高高扬起,一场壮观的喷泉,又好像海底的火山喷发了,城墙上的守军只感觉淅淅沥沥下了一场小雨,有人傻傻的伸出舌头接了接护城河脏水溅起的水花,然后“呸呸呸……”的狂吐。
安娜习以为常,她扒着城墙往下望——
护城河面上红色正在迅速地扩散,河水渐渐染成了红色,浮桥木板的断裂残渣漂浮在河面上,还有一些人体的残肢断骸在红色之中起起伏伏……
“魔鬼呀!”波兰士兵士气崩溃,撕心裂肺的大喊着向后逃跑。
“噢噢噢——!”城墙上守军高举着武器发出兴奋地嚎叫,他们打退了波兰人。
安娜上前摘下侄女儿的头盔,抚摸诺伦的脸颊,她摸到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很累吧……你要留一些力气,后面有的是硬仗。”
诺伦强撑着微笑,她的手臂轻微的抽搐,拳头捏不起来:“不累!”
诺伦举起手臂还想秀一秀肌肉,但刚一抬起来就发出“嘶”的轻呼,姣好的面容扭曲。
“别逞能,先去休息。”安娜感觉好笑。
侄女儿的力量继承了母亲,但是这个要强的性格和斯维恩如出一辙。
安娜看着诺伦在托尔克的搀扶下走下城墙,她环顾了一圈周围的守军,无奈的叹息一口气,心道:“我们这边杂鱼太多,本就士气低迷,城市的守军们最需要的就是士气……”
看着士气大涨的守军,安娜突然理解了诺伦的做法。
……
反观波兰军队,那一声巨响惊吓了不少骑士的坐骑,许多骑士被受惊的马匹摔下了马,就连博莱斯瓦夫,要不是他的贴身骑士及时拽住了马缰绳,他必定也会摔下马尝一尝马蹶子。
“*****”博莱斯瓦夫骂了一句波兰的本土脏话,然后骂骂咧咧:“哪里来的‘海格力斯’,是希腊皇帝给钱太少了,还是丹麦、挪威的诺斯人忘记尚武的传统了……怎么跑来赫拉德茨了!”
“该死!”博莱斯瓦夫原先还认为上帝眷顾自己,但是现在他完全放弃了这种想法:“一定是波西米亚公爵的阴谋!”
波西米亚公爵:啊对对对,全都是我的阴谋,怎么不找找你自己的原因,这么多年了不效仿“复兴者”卡齐米日振兴波兰,不去发展国力……你来侵略我,反而还怪我喽?
于是乎,第二日就这么过去了,波兰的进攻被击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