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顿。
他有想过要去救她的。
在他十一岁那年,他终于鼓起了勇气来到她的家,试图揭露她拥有人格分裂症的事实。
当打开门时,看见的不是笑脸相迎的她的家人,而是一个中年妇女拿着一把水果刀站在门口,表情阴冷地俯视着他。
“离我女儿远点,再给我看到我就杀了你。”
他吓得跌坐在地,直到中年妇女阖上门,他才找回自己的知觉。
这一段时间,他听了中年妇女的话乖乖地远离了她,只要有和她接触的机会他都避而远之。久而久之,全班同学无人搭理她,她也比以前更加抑郁、憔悴,甚至在椅子上神情呆滞,自言自语。
同年,正是林初晴诞生的时候。
他浑身冒冷汗地瞪大双眼,是啊,就是那个时候,他从参与者,变成了旁观者。
他跟她告白时,他原以为这是他对她的真爱,没想到这一切夹杂了科学家观察着实验对象的杂质。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手背上,稀释了浓烈的血液。
眼泪越掉越多,他自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对她好,结果只是增加了她的痛苦,甚至被副人格反噬,灰飞烟灭。他发现,他从来没有爱过她,从来没有……
她慢慢地解开了他手脚的绳索,将地面的铁锤递给他。
“该如何处置我们,是你的决定。”
俯瞰他的,是犹如黑暗中的,原来的她。
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记忆闪回中,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满身脏污爬上大树,将几只甫出生的幼鸟放回鸟巢。
她朝他一笑,双眼仍旧披戴皓镧星辰,点缀专属于别致的星星。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他递过她给予的铁锤,忍着手指的剧痛,一步、两步地走向了她。
“别让她控制了身体……”
话音刚落,阴影笼罩她的半个身躯,她盯着他,跌坐在地,不自觉惊恐地往后挪移。
他站立在她的面前,神色平静地忆述。
“我认识的她,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为了母亲的期望不断委屈求全,一直都坐在大树下不停死读书本。就连我要求她和我一起玩,她一直都披露着犹豫的神色。她知道,只要她再多玩一秒,她就达不成母亲的愿望,深陷在阴郁的阴霾无法挥去。”
“面对着雏鸟,即便她痛苦绝望,她没有报复,而是把它们放回鸟巢,等待着母亲的归来。”
“要是不把他们杀了的话,她是永远没法逃出那罪恶的泥潭的……”她呢喃道。
“可是,要是换成她的话,她打死都不会这样做的!”他的语气里带着哽咽,“她根本就不会杀死初中的全班同学,不会冒险让母亲接受父亲的挨打,不会强行逼迫她的母亲咽下毒药,模仿母亲的字迹伪造遗书……她根本就不会杀人,她一直都是,很善良的人啊……”
“那又怎么样!”她咆哮道:“善良有什么用?她一味的忍让和懦弱,不过是创造了我们罢了!就算没了她,这具身体依旧创造了我,这些人比魔鬼还要不如!凭什么要我们放过他们?哈!”
“是啊,他们,包括我都比魔鬼还要不如……要不是我,她明明可以痊愈的,却看着她灰飞烟灭,看着你们互相残杀……”他喃喃道:“但是,要拯救她,只剩一个办法了。”
他挥起了手里的铁锤。
下一秒,鲜红的血液污染了他身前的衣衫,温热的血滴定格在他的脸颊。
她平静地倒在地面上,修长的眼睫毛加上长至腰间的秀发,像是睡得很沉的睡美人。
他轻柔地扶起她,声音既温柔又宠溺。
“要说再见了喔。”
他细细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仿佛抚摸的,是世间珍宝。
“对不起,初晴。”
“对不起,雪娴。”
“对不起,珺延。”
“对不起,飘。”
“对不起……雨思。”
——
“喂,你听说了吗?白老师要开新书发布会了!”
“真的吗真的吗?她之前的书都很好看呢,听说还是由她本身进行改编的!”
“哼,你现在才知道,当初白老师可是死里逃生呢,要不是她的男朋友及时被警察捉起来,她早就死在那个变态男朋友的怀里了!”
“什么……好恐怖!听说他为了她杀死了他初中的全班二十几位同学,还毒害她的母亲……这该不会是真的吧?”
“这么多条人命在,就算判他多少个死刑都不够!幸好他早就死了,不然出来祸害社会该怎么办……”
“对啊,现在白老师可是非常善心呢,不仅是帮助了那些患上精神疾病的孩子,还经常**心捐款,跟她男友相差个十万八千里远。”
两个年轻人在角落中兴奋地交谈着,一位老人双手置于身后,欣慰地说道:“别听他们乱说了,我们走吧,雨思?”
年约二十几岁身穿黑色吊带裙,长发及腰的美丽女人听到他的呼唤后回过了头,眼皮微阖,神色不明。她的双眼下波光潋滟,水灵灵的眼眸装戴万千繁星。
深吸了一口气,她淡淡地笑着,回应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