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经常看见一名老人家在山里的一条小溪喝茶，他很宠我，跟他生活的那几年，很是悠哉，毫无其他外来因素的顾虑。
直到上国中，有时就不常见到他，也许是来不是时候，依稀之前见面时，天空已然变得暗淡，于是这天刚从学校放学，我便在小溪前停留片刻，想着至少能在天黑之前能够见到那位老人家。
果然不出我所料，在将近过了半个小时，远处的夕阳快要落山前，那名老人家出现在视野里，从树丛走出，看见我后，缓缓朝我这边挪步。
“奇怪，你没跟家里人回去吗？”
“为什么会下意识以为会跟家里人走在一起啊？”
对老人家的问题感到些许疑惑。同时他来到身旁，探出头，像是在观察某个东西似的盯着我身上的衣服。
“怎么了吗？”
“没事，只是感觉这件衣服很适合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穿呢。”
“衣服？”下意识拉了拉衣袖，再次端倪身旁的那道身影，“可能因为是妈妈买的缘故吧，比爸爸的眼光好多了。”
脑海中浮现起那道暗淡的背影，视线不自觉地往老人身上靠，双眸对焦时，他已然离开了我的视野。
下意识转身，想去追随那道背影，只见对方已经快抵达黑暗的树丛，双腿不自觉地往那个地方挪步。
“老爷爷今天不喝茶了吗？”
“喝茶啊，呃.......下次再喝吧，小孩子晚归会让父母担心的哦？”
“是—是—是~”
天空中的晚霞挥洒着大地，充满泥香味的土地，让我不得不再次想起老人家身上的味道，即使对方身着朴素的褐色和服，也足以能让初次见面的人留下深刻印象。
更何况是跟对方见过好几面的自己。
* * *
母亲在厨房里做菜，她经常喜欢在做菜时哼歌，导致我在看电视时，总是不能集中注意力，今天晚上父亲要加班，所以晚餐时间是只有自己跟母亲渡过的，顺带一提，母亲做的咖喱很美味。
“妈妈，爸爸怎么还没回来呀？”
“他今天好像要忙到很晚，咱们先休息吧。”
“啊——可他明明说过要给我买上等茶叶的，不会是骗人的吧？人家都已经跟同学约好要一起喝茶了。”
“那种东西什么时候都可以买，你不要再任性了，早点睡吧！”
“好......”
不知为何，母亲对茶叶感到异常排斥，记得之前有次在做菜时，一听到茶叶脸色就暗了下来，就连歌都不哼了，本想追问缘由，却被父亲阻止。
看在父亲承诺要给我带好茶叶的份上，我便没再多问。
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呢？
洗完澡准备回房间睡觉，却被客厅的电视新闻吸引了注意，我悄咪咪地来到亮着微光的门缝前，发现母亲正托着腮，双眸被电视机屏幕填满。
“根据媒体报道，一对父女因涉嫌绑架嫌疑，目前警方正在追捕，如有相关目击者，请在第一时间提供线索。”
随着报道的播出，电视屏幕上浮现出两张男女照片。
一名是身着连衣裙，脸上化着淡妆的女人，另一名则是身着褐色和服，满脸皱纹的老人。
等下，这个不是那位老爷爷吗？
“你怎么还没睡啊？快去睡觉！不然明天上学怎么起得来啊？！”
唔嗯......看来是下意识将内心的想法脱口而出了。
“好~”
面对母亲的责骂，我迈着些许疲惫的步伐回到房间，脑海中念想起父亲的身影。
直到第二天起床，依旧没见父亲回家，早晨洗漱完，想着应该可以在吃早饭时跟父亲抱怨茶叶的事情，可直到跟母亲吃完早饭，父亲迟迟未出现。
“爸爸昨晚没有回来吗？”
“你别管，吃完了就快去上学。”
“好~”
* * *
“你爸爸没给你买茶叶吗?明明之前一起约好了的。”
“都说了他昨天根本没有回家，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但这样一来岂不是没有现成的茶叶用了吗，这下该怎么办......”
午休时，本是约好一起泡茶喝的同学露出伤脑经的表情，让人顿感无奈，即使不是自己的疏忽，但依旧会有愧疚感。
“好了，下次攒钱买就是了，话说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喝茶啊，好独特的爱好。”
“因为我妈妈特别爱喝，从小就受她影响，慢慢就习惯茶水的存在了。”
“是哦。”
跟我的母亲完全相反呢。
话说回来，经常在山里小溪前见面的老人家也爱喝茶，假如能再跟他见面，说不定就有茶喝。
“还是搞不明白，既然你妈妈爱喝茶，那按理说从家里带茶是很方便的事情吧。”
“嗯......”
“怎么了吗？”
“没事，最近发生了点事......昨晚家里吵架了，今天我没敢拿。”
“咦?为什么吵架啊？”
“好像是因为什么绑架......对了，你有看昨晚的新闻吗？”
“新闻——哦想起来了，等下，难道说你妈妈就是电视上出现的女人吗?”
“对！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讲，不然会让我很难办的。”
“知......知道了，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什么？”
“就是让我知道这种事情，你不怕有风险吗？”
“我当然知道啊，可是大人的事归大人管，我们小孩子插什么手？”
朋友微微一笑，让人觉得是在逞强，可作为小孩子，生在这样的家庭，肯定会受到影响的吧。
【从小就受她影响，慢慢就习惯茶水的存在了。】
身为对方的朋友，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呢？
“对了，待会放学要不要跟我去趟河边？”
“咦？去河边做什么？”
“当然是喝你最喜欢的茶水呀！”
* * *
由于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所以让我一时不知从哪里讲起。
首先是一个很明显的细节，本应该早就发现的，只不过在母亲被突然回家的父亲打骂之外，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朋友突然被那位老人家拉回家，也许是事件的起始点。
据她所说，那位老人家是自己的爷爷，而家里吵架的原因，是因为几年前那位老人家绑架我母亲，背叛伦理，生下我，成为我未曾相见的父亲这一事实。
事情一经发酵，我的父亲，不对，我的养父立马从警方那得到消息，回到家后便因愤慨而对母亲动手，慌乱之下，我逃离了这个家，再次来到小溪前，却发现我的朋友早就在原地等候多时了。
“我来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家里被警察占领了，是你报的警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这里一起喝茶呀。”
我点了点头，随后她便从口袋中拿出一包崭新的茶叶，开始泡起茶水。
天空的晚霞开始消散，我们靠在一起，倾听着缓缓溪流，喝起苦中发涩，又伴随些许甘甜的液体，本是忐忑的心情淡然无存。
“话说——既然事情都这样了，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呢？”
“辈分好复杂的说~呃呃，应该......算是母女吧？”
“这样啊，那我回头请你尝尝美味的咖喱饭吧！”
“好呀。”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