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师父？”
“小然，放学没有？
晚点来我这吃饭。”
“我已经吃过了。”
江泊然仰头望了眼夜空挂着的弯月，平淡地说。
电话那头传来不容拒绝的语气：“那就来陪我喝点！抓紧的！”
嘟...嘟...
风一吹，路边的树叶‘莎~莎~’地响。
江泊然摘掉脑袋上的落叶，把手机放回口袋。
这郊区也找不到出租车，他又走了二十几分钟。
这才骑上共享电驴，慢悠悠往柳繁星住的小区赶。
等敲门的时候，是柳织云开的门。
刚一开门，浓郁的肉菜香迎面而来。
可以听到厨房里不太明显的排风声。
江泊然微微挥手，打起招呼。
柳织云不像以前那样活泼了，露出的笑容有些不自然。
嗓音倒是和之前一样悦耳清甜。
“泊然哥，你来啦。”
江泊然换鞋进门，看了眼站在前面举足无措的少女。
他浅泯起笑，揉了揉她顺滑的金色长发。
“唔...”
这时候，屁股忽然被踹了一脚。
“到了就赶紧过来吃饭！”
江泊然扭头看去，柳繁星已经拿着一瓶红酒走上餐桌。
接着，他从置杯架拿出两盏高脚杯放在桌上：“法国勒桦产的勃艮第，上品中的上品，来陪老子喝两杯。”
身边的少女小跑到不远的客厅写作业去了。
“师父，红酒不太好喝。”
江泊然拉开一把餐椅，坐在上面。
柳繁星低头操作开瓶器，抬眼扫了下他，笑了两声。
“我也不喜欢，主要是贵！
一瓶好几万呢。”
江泊然不再多说，看起菜肴。
桌上琳琅满目，堆了一桌的菜。
排风的声音关闭，莉雅双手包了厚厚的棉手套，端着砂锅煲的汤走进来。
端到餐桌中央时，她如往常一样，向江泊然打了声招呼，接着用带有口音的普通话警告柳繁星：“少喝一点，这个不好！”
柳繁星皱成个苦瓜脸：“我晓得我晓得，你快去教小宝英语。”
莉雅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对江泊然笑笑后，走向客厅。
“你师母她人就这样。”
柳繁星打开红酒的瓶塞，直接就往俩杯子里倒。
倒满！
红酒这东西吧...
它总是跟优雅沾边，似乎那些富豪名门没事就喜欢品品红酒。
不过到了师父这边，似乎和街边的散白别无二样。
江泊然稍稍移动杯子，里面的酒液微微摇晃似乎要洒。
他干脆俯下身，沿边儿溜了一圈。
确实难喝。
喝几次都觉得难喝。
江泊然夹了两片卤牛肉，蘸点醋盖掉嘴里的味道。
柳繁星举杯喝了半杯，哈了口气，吃一口菜。
“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挺好。”
“我家小宝没人惦记吧？”
“估计有，不过现在织云也没什么恋爱的欲望，您不用这么担心。”
“放屁！”柳繁星黑了脸，扯着个嗓子喊，“我家小宝这么可爱，又什么都不懂。
别说什么情啊爱啊的！
就连拉屎，她都得说拉香香！
问我为什么香香是臭臭的。你...”
“哎呀爸爸！”客厅响起柳织云气急的喊叫，“你在说什么呀！”
“那是她小学时候的事情了吧...”
江泊然忍不住吐槽。
回想起当年，柳织云把擦过闻过的纸巾拿出来给俩人看的时候。
江泊然到现在都感觉无语。
能想象吗？
在出发之前，被父母千叮咛万嘱咐，说这位大佬多么多么牛逼。
结果第一次去大佬家里，他家小孩就把那玩意当他妈展示品一样挥来挥去。
江泊然那时候都以为是自己太聪明，打击到父母的自尊心，然后把他卖到一个收容所了。
到底咱俩谁是农村小孩？
“我不管。”柳繁星压低了嗓子，严肃嘱咐，“反正你一定要在学校给老子看好！
把想要对我家小宝图谋不轨的豆沙咯！”
“成，成...”
江泊然无奈应答。
柳繁星这才松了口气。
一顿饭吃的很久，不过盘里的东西倒是没动多少。
花生米儿堆了两摞小山。
柳繁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直到酒足饭饱。
一瓶红酒见了底。
二人的脸色都有些红热。
柳繁星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
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还没拆过的软中华。
抖了抖，他拿出两只，把其中一只扔到好徒弟面前。
江泊然看了眼黄嘴白条的香烟，右手拿起。
还没叼到嘴里，师父又对他弯了弯手。
有意思吗？
江泊然心里吐槽一句，把香烟递到他的手心。
“肺痨鬼不好受啊~”
咔！
柳繁星猛吸一口，过了片刻，呼出口气。
一缕白烟在餐桌旁升起。
还没到天花板，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您也少抽吧。”
“呵...”柳繁星轻笑一声，向客厅喊了嗓子，“莉雅！”
“啊？”
“把桌上那个拿来。”
江泊然安静地听他们夫妇打哑谜。
没过一会儿，传来拖鞋的‘踏踏’声。
莉雅把手上的东西递给柳繁星，并狠狠瞪了他一眼。
嘴里嘟囔着家乡的脏话，小声埋怨两句，转身回客厅去了。
接着，柳繁星又把它抛到江泊然面前。
“如果闲下来心烦，那就多给自己找点事做，多去四处转转。”
“楼下那台黑色的是师父送你的，要是不好好珍惜，我就打断你的腿！”
江泊然把钥匙握在手中，看着上面的奔驰标，眼底藏不住的伤怀感动。
“师父...”江泊然握紧钥匙，暗了暗眸子，“我知道您很认真地想安慰我。
不过您的烟头刚刚被师母打掉了。
现在您正在用身体原材料做日本有名烤串，真的不考虑拍一拍吗？
我都闻到烧糊味了，没有客人会愿意买的。”
“阿...西！车还老子！”
“给。”
“你真还啊！”
啪！
老头子能不能心态平和一点？
江泊然捂着胳膊，叹了口气。
吃完了饭，聊好了天。
莉雅去厨房洗碗了。
江泊然则坐在沙发上，举起柳织云的英语试卷用肉眼批改。
至于为什么吃完了饭还不走...喝酒不开车难道不是常识吗？
而且衣物都已经准备好了，干脆在这里住一天。
“怎么样？”
柳织云紧张询问。
怎么样？
你心里没数？
江泊然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你把你数学卷子拿出来让我洗洗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