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市车站的喧嚣被甩在身后,返程的电车在夜色中穿行,车厢内只有规律的轨道摩擦声和零星乘客的低语。石川秋叶和绯村樱并排坐着,中间却隔着比来时更宽的距离,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
樱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米白色连衣裙的裙摆,精心梳理的头发有些散乱地垂在颊边。摩天轮上那场满怀期待的告白,换来的却是秋叶君近乎惊恐的退缩和痛苦的反应。巨大的失落和委屈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她的心防。她不明白,为什么?是自己太急切了吗?是秋叶君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自己?还是……那些围绕着他的坏女人,又对他做了什么?
她用眼角余光偷偷看向身旁的秋叶。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得吓人,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冷汗,紧握的拳头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整个人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连呼吸都带着一种沉重的克制感。
樱的心揪紧了。比起自己的委屈,秋叶君此刻显而易见的痛苦更让她心疼。她想起他之前承受的压力——神奈川的疯狂、学院长的交易、春菜姐的掌控、还有家里姐妹们的误解……他一定很累,很辛苦吧?也许……摩天轮上自己的告白,给了他太大的压力?让他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想到这里,樱心中的委屈渐渐被一种更强烈的、想要抚慰他的冲动取代。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她鼓起毕生的勇气,伸出微凉的小手,轻轻地、试探性地覆盖在秋叶紧握的拳头上。
“秋叶君……”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温柔,“你还好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秋叶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他倏地睁开眼,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眼底深处翻涌着一种樱从未见过的、浓烈到近乎暴戾的欲望!那目光像野兽锁定了猎物,带着赤裸裸的侵略性和占有欲,瞬间攫住了樱,让她浑身血液都仿佛冻结了!
“啊!”樱吓得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想抽回手。
然而,秋叶的动作比她更快!他反手一把握住了樱想要逃离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樱痛得蹙起了眉头。他的手掌滚烫,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将樱往自己怀里一带!
“秋叶君!你弄疼我了!”樱惊慌失措,试图挣扎。但秋叶的力量出奇地大,他的另一只手已经环上了她的腰,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急切和浑浊的欲望气息。樱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传来的高热和紧绷,以及那抵在她腿侧的、坚硬而危险的触感!
“樱……樱……”秋叶的声音嘶哑低沉,完全不像他平时的样子,像被某种原始本能操控的野兽,他埋头在她颈窝,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气息,滚烫的唇胡乱地印在她细腻的皮肤上,留下湿热的印记。“给我……樱……你是我的……”他的话语破碎而充满占有欲,手上的力道也越发失控,仿佛要将她揉碎嵌进自己身体里。
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樱。这不是她熟悉的秋叶君!这不是温柔的拥抱,而是充满掠夺性的侵犯!她害怕得浑身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不要……秋叶君!放开我!求求你了!不要这样!”
然而,她的哭求和挣扎仿佛更加刺激了秋叶。他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更加粗暴地将她抵在冰冷的车窗上,身体紧紧压着她,一只手甚至开始试图撩起她连衣裙的裙摆!
“住手!秋叶君!住手啊!”樱绝望地哭喊,拼命扭动身体,泪水模糊了视线。车厢另一头零星的乘客似乎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投来惊疑的目光。
就在樱感到无比绝望,以为自己无法逃脱时——
电车到站的提示音尖锐地响起!
车门滑开,站台上微凉的夜风灌了进来。秋叶的动作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中断和冷风而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樱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秋叶,踉跄着冲出了车厢!她顾不上掉了一只鞋子,只想拼命逃离身后那个可怕的身影!
“樱!”秋叶低吼一声,眼中狂暴的欲望尚未完全褪去,下意识地就要追出去。
然而,他刚冲出车厢门,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站台立柱的阴影中闪现,带着凌厉的破风声,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膝弯处!
“呃啊!”剧痛让秋叶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冰冷的站台地面上!这一摔,剧烈的疼痛和冰冷的触感,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浇熄了他体内那熊熊燃烧的、几乎将他吞噬的欲火。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眼中的血色和疯狂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震惊、恐惧和……无地自容的羞愧。他刚刚……差点对樱做了什么?!
“废物!控制不住下半身的禽兽!”
冰冷刺骨、充满鄙夷和怒火的声音在他头顶炸响。
秋叶艰难地抬起头。逆着站台明亮的灯光,夏绚的身影高高地站在那里,如同降临的审判者。她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燃烧着冰冷的怒火,像两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他。
她的目光扫过秋叶狼狈摔倒的样子,又看向不远处跌坐在地上、衣衫凌乱、哭得浑身发抖、一只脚光着踩在冰冷地面的樱。当看到樱白皙的脖颈上被粗暴**出的红痕,看到她被扯得有些变形的衣领下露出的纤细锁骨,看到她眼中残留的深深恐惧和泪水……
夏绚眼底的怒火瞬间暴涨!那怒火中,混杂着一种极其复杂的东西——有对樱遭受粗暴对待的强烈愤怒和保护欲,有对秋叶这种失控行为的极致厌恶和鄙夷,但更深层的,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扭曲的占有欲和酸涩(“我都没有这样碰过她……你凭什么用这种肮脏的方式?!”)。
她大步走到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冰冷,却带着一种命令式的保护意味:“还能站起来吗?”
樱被夏绚冰冷的语气和突然出现惊得忘了哭泣,愣愣地看着她,下意识地点点头,又摇摇头,身体还在发抖。
夏绚皱了皱眉,极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但还是弯下腰,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异常利落地将樱掉在站台上的那只鞋子捡起来,塞回她手里。然后,她伸手,一把将樱从地上拽了起来,动作强势不容拒绝,像拎起一只受惊的小猫。
“站好。”夏绚的声音依旧冰冷,但拽着樱胳膊的手,却在她站稳后迅速松开,仿佛触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她挡在樱和秋叶之间,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冰冷栅栏。
秋叶此刻也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膝盖和手肘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但远不及他心中的悔恨和恐惧。他看着躲在夏绚身后瑟瑟发抖、不敢看他的樱,心如刀绞。
“樱……对不起!我……”秋叶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痛苦和自责。
“闭嘴!”夏绚厉声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你的道歉比垃圾还廉价!管不住自己就离她远点!别再靠近她!”她的警告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上。
樱看着秋叶痛苦自责的样子,又看了看挡在自己身前、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夏绚,混乱的思绪中,对秋叶的担忧和本能的爱意终究还是压过了恐惧。她鼓起勇气,轻轻拉了拉夏绚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却努力为秋叶辩解:“夏绚学姐……不、不是的……秋叶君他……他一定是太累了……压力太大了……他不是故意的……” 她看向秋叶,眼中含着泪,却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信任和安抚,“秋叶君……我……我没事的……你别太自责……”
夏绚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瞪着樱,仿佛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傻瓜。那眼神仿佛在说:“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替他说话?!”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更深的烦躁涌上心头。她保护她,她却反过来维护那个差点侵犯她的混蛋?这种愚蠢的善良简直让她作呕!
“蠢货!”夏绚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是对樱,也是对秋叶,更是对自己多管闲事的愤怒。“随便你们!”她丢下这句话,再也不想看这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蠢人一眼,转身就走,步伐又快又急,仿佛要逃离这个令她烦躁又憋闷的现场。
冰冷的夜风里,只剩下秋叶和樱两人。樱看着夏绚决绝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满身狼狈、痛苦自责的秋叶,眼泪再次无声地滑落。她小心翼翼地、一瘸一拐地走到秋叶面前,不顾他身上的尘土,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
“秋叶君……我们……我们回家吧?我……我没关系的……”
秋叶看着樱强忍着恐惧和委屈,依旧试图安慰他的样子,巨大的愧疚感和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他低头看着自己刚才差点失控伤害樱的手,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暴力的印记。夏绚冰冷的眼神和斥责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上。而樱这近乎卑微的安抚和信任,更像是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良知。
他默默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樱单薄的、有些凌乱的连衣裙外,然后在她面前蹲下身子。
“上来。”他的声音沙哑低沉。
樱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趴在了他并不算宽阔的背上。秋叶背起她,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樱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身体柔软的触感紧贴着他的后背,这本该是亲密的时刻,此刻却只让他感到无尽的冰冷和恐惧——恐惧自己体内那头随时可能再次失控的野兽,恐惧自己会再次伤害这个不顾一切信任他、安抚他的女孩。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仿佛预示着前路无尽的阴霾。夏绚那道冰冷的栅栏,虽然暂时隔开了危险,却也清晰地划出了秋叶无法逾越的界限——在无法掌控自己之前,任何靠近,都是对樱的潜在伤害。这场以甜蜜开始的约会,最终在失控、保护、安抚和更深的痛苦中,画上了沉重而扭曲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