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漩涡

作者:bo良ki影55 更新时间:2025/7/29 23:13:08 字数:5241

石川秋叶几乎是拖着脚步回到石川家的。咖啡店那短暂的、被碾碎的温暖余烬,如同冰冷的灰烬堆积在心头。优希仓惶逃离时那绝望的背影,纱希学院长那穿透玻璃的、如同实质冰锥般的目光,还有掌心这枚印着小熊图案、崭新却显得无比沉重的创可贴……都像无形的重石,压得他喘不过气。冬野那恐惧疏离的眼神,春菜那带着权力与情欲的威压,夏绚那冰冷的警告……这个家,早已不再是避风港,而是另一个精心布置的牢笼。

推开玄关的门,意料之中的死寂扑面而来。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屏幕幽蓝的光线无声地闪烁着,映照着沙发上春菜优雅的侧影。她似乎在看一部文艺片,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姿态慵懒。听到开门声,她缓缓转过头,脸上挂着那无懈可击的温柔笑容,目光却如同探照灯,第一时间扫过秋叶疲惫苍白的脸和他下意识攥紧的右手。

“秋叶君回来了?今天好像回来得有点晚呢。”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心,眼神却精准地捕捉到了秋叶指缝间露出的那一点浅蓝色边缘。

秋叶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本能地将握着创可贴的手藏到了身后。“嗯……有点事。”他含糊地应了一声,低头换鞋,只想快点逃回自己的房间。

“哦?”春菜放下红酒杯,优雅地站起身,缓步向他走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寂静的玄关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秋叶紧绷的神经上。“是和……神堂副会长一起的‘事’吗?”她停在秋叶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清冷的栀子花香和淡淡的酒气。她的目光带着洞悉一切的玩味,意有所指地瞥向他藏在身后的手,“看来……优希学妹很关心你呢?还特意准备了……创可贴?”

她的语气温柔依旧,却像淬毒的软刀,精准地刺中秋叶最想隐藏的秘密!她知道了!她怎么知道的?!是纱希告诉她的?还是……她无处不在的眼线?!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秋叶,他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门板。

“不是的!春菜姐,这是……”他试图辩解,声音干涩发紧。

“嘘……”春菜伸出食指,轻轻抵在秋叶的嘴唇上,阻止了他的话语。她的指尖带着红酒的微凉和一丝暧昧的力度。“姐姐没有怪你的意思。”她微微倾身,红唇凑近秋叶的耳边,吐气如兰,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诱惑和掌控,“只是提醒你,优希学妹……毕竟是学院长大人的妹妹。和她走得太近,对你,对她……都没有好处。”她的目光扫过他手腕上那片依然刺目的淤青,意有所指,“有些‘伤痕’,不是一张小小的创可贴就能掩盖和治愈的。能真正‘治疗’你的……”她的手指缓缓下移,带着冰凉的触感,轻轻点在了秋叶手腕的淤青上,力道不重,却让那处钝痛瞬间尖锐起来,“只有姐姐。”

那冰冷的触感和充满占有欲的话语,让秋叶浑身汗毛倒竖!他猛地推开春菜的手,声音带着惊恐的破音:“我回房了!”

他几乎是撞开春菜,狼狈不堪地冲向楼梯。身后,春菜那低低的、带着愉悦的轻笑声,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随着。

秋叶冲进自己房间,反手锁上门,背靠着门板剧烈喘息。他摊开汗湿的手掌,那枚浅蓝色的小熊创可贴静静地躺在掌心,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只憨态可掬的小熊图案,此刻却像一张无声控诉的脸,提醒着他那短暂温暖带来的可怕后果。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停在了他的房门外。不是春菜的高跟鞋,是更轻、更迟疑的脚步。

“欧……欧尼酱?”冬野怯生生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浓浓的恐惧和不确定。

秋叶的心揪紧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冬野抱着她的兔子玩偶,站在门口,小脸苍白,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惶和一种近乎崩溃的困惑。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秋叶摊开的手掌上——那枚浅蓝色的创可贴。

“这……这是……”冬野的声音带着颤抖,“是……是春菜姐的吗?”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她显然误会了,以为这枚创可贴是春菜给秋叶的“标记”或“关怀”,联想到早餐时那令人不适的喂食和手腕的伤,她幼小的心灵几乎被恐惧填满。

秋叶看着冬野那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心中一阵刺痛。他张了张嘴,想解释这不是春菜的,是优希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解释优希?那只会把优希也拖入这个可怕的漩涡!他不能。

“……不是。”他只能干涩地否认,迅速将创可贴攥紧在手心。

这个动作在冬野看来,更像是欲盖弥彰。她眼中的恐惧更深了,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抱着玩偶的手臂收得更紧。“欧尼酱……你……你和春菜姐……”她说不下去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猛地转身,像受惊的小鹿一样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那关门声,像一把重锤砸在秋叶心上。冬野……彻底将他划入了春菜的阵营,视为不可理解的、危险的存在。

秋叶无力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他摊开手掌,看着那枚无辜的小熊创可贴,只觉得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发痛。它不仅没能抚慰任何伤口,反而引来了更深的误解和恐惧。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另一个脚步声。是夏绚。

她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夜晚的凉气。她目不斜视地走向自己的房间,却在经过秋叶门口时,脚步微微一顿。她的目光极其敏锐地扫过秋叶虚掩的房门缝隙,精准地捕捉到了他跌坐在地板上、失魂落魄的身影,以及——他摊开的手掌中,那枚浅蓝色的、印着小熊图案的创可贴!

夏绚那双总是冰冷淡漠的眼睛里,瞬间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情绪波动。那不是对秋叶的厌恶,也不是对创可贴本身的兴趣,而是一种……仿佛看到了属于“美少女”的、可爱又私密的小物件,被秋叶这个“垃圾”握在手里的极度违和感与不爽!就像珍藏的手办被脏手触碰了一样!

她的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充满鄙夷的冷哼。但她没有停留,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丢下恶毒的嘲讽,只是脚步更快地走回了自己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那关门声,带着一种烦躁和……某种被冒犯的不悦?

第二天,秋叶怀着比上坟还沉重的心情踏入校园。冬野恐惧的眼神、优希仓惶的背影、夏绚那声鄙夷的冷哼,还有掌心那枚仿佛带着诅咒的创可贴,都让他如芒在背。

课间,他正试图将自己埋进课桌里,隔绝所有目光,一个戴着学生会臂章的低年级生径直走到他面前,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人听见:

“石川秋叶同学,学院长请你现在立刻去她办公室一趟。”

来了!秋叶的心脏瞬间沉入谷底。咖啡店的“越界”,纱希的惩罚来了!

他顶着周围同学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脚步沉重地走向那栋象征着学院最高权力的小楼。学院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纱希慵懒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进来。”

秋叶推开门。神堂纱希正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她今天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套裙,气场比平时更加强大而冰冷。优希并不在办公室内。

“把门关上。”纱希头也没抬,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秋叶依言关上门,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纱希终于放下文件,身体微微后仰,靠在舒适的皮质高背椅上。她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修长的手指上戴着一枚造型独特的宝石戒指,在灯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上下打量着秋叶,最后落在他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

“看来,我昨天的‘提醒’,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秋叶紧绷的神经上,“还是说,我的‘庇护’,让你觉得……可以随心所欲了?”

秋叶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学院长……我……”

“优希是我的妹妹。”纱希打断他,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火的寒冰,“也是这所学院的副会长。她的位置,她的名誉,她的未来……都不容有任何闪失。”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秋叶,“而你,石川秋叶,一个深陷多重麻烦、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麻烦源,有什么资格,让她冒着风险,和你坐在那种……不三不四的小店里?”她的语气充满了轻蔑,将咖啡店的温暖回忆贬得一文不值。

“昨天的事情,我可以当作没看见。”纱希话锋一转,声音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慵懒,但眼神却更加危险,“毕竟,优希还小,容易被人利用‘善心’。”她刻意加重了“利用”二字,将责任完全推给了秋叶。

“但是……”她身体微微前倾,红唇勾起一个冰冷的、充满交易意味的笑容,“我的‘宽容’,是需要代价的。之前‘辅导’的约定,看来需要……提前了。”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秋叶,“而且,内容也需要……更加深入一些。今晚放学后,老地方。记住,这次……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她所谓的“老地方”,显然就是那间充满暧昧和压迫感的私人休息室!而“更加深入”的内容……秋叶不敢细想,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纱希是在用惩罚性的“辅导”,作为对他和优希私下接触的报复!同时,也是再次强调他对她的绝对服从!

“学院长……”秋叶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出去。”纱希不再看他,重新拿起桌上的文件,声音冰冷地下了逐客令,“记住我的话。今晚,别让我失望……也别让优希学妹,再为你这种‘善心’付出不必要的代价。”她的话语如同最后的警告,将优希也变成了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秋叶失魂落魄地走出学院长办公室,感觉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纱希的惩罚如同沉重的枷锁,而优希的安危也成了胁迫他的筹码。

浑浑噩噩地熬到午休,秋叶只想找个没人的天台角落独自待着。然而,刚走到通往天台的楼梯口,一个身影就扑了上来。

“秋叶君!”

是绯村樱。她栗色的长发有些凌乱,眼睛红肿,显然哭过很久。她不顾一切地扑进秋叶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身体微微颤抖。

“秋叶君……我好害怕……”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我听说……听说风纪委员长找你了?她有没有为难你?是不是因为神奈川的事?还是……还是因为我?”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秋叶,眼神里充满了担忧、恐惧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固执,“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神奈川要是再敢用照片威胁我,我就……我就和她拼了!”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绝望的勇气,像一只为了保护幼崽而炸毛的母猫。

秋叶看着樱不顾一切的姿态,心中涌起巨大的酸楚和无力感。保护他?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神奈川的威胁、纱希的惩罚、春菜的掌控……哪一个都不是她能抗衡的!她的“保护”,只会让她陷入更大的危险!

“樱,别这样……”秋叶想推开她,却又不敢用力,怕再次失控。

“不!我不要离开你!”樱抱得更紧了,仿佛他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秋叶君,让我帮你!求求你!不要推开我!”她的泪水浸湿了秋叶胸前的衬衫。

就在两人拉扯间,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寒风般从楼梯上方刮下:

“真是感人的苦情戏码。”

夏绚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一丝不耐烦。她的目光扫过樱紧紧抱着秋叶的手臂,又落在樱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上,眉头皱得更紧。

“吵死了。”夏绚冷冷地开口,目光转向秋叶,带着极致的鄙夷,“管好你的宠物,别让她在这里丢人现眼。”

“夏绚学姐!”樱被夏绚的气势吓得瑟缩了一下,但还是鼓起勇气反驳,“我不是宠物!我……”

“闭嘴。”夏绚打断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威压。她不再看樱,而是盯着秋叶,眼神锐利如刀:“喂。跟我过来。”她说完,也不等秋叶回应,转身就向天台走去。

秋叶愣了一下,看着夏绚的背影,又看看怀里还在抽泣的樱,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夏绚找他?能有什么事?难道是因为昨天咖啡店……还是那枚创可贴?

他轻轻推开樱,低声道:“樱,你先回教室。我……去一下。”

樱担忧地看着他,还想说什么,但秋叶已经快步跟上了夏绚。

天台的风很大,吹得人衣袂翻飞。夏绚站在天台边缘的栏杆旁,背对着秋叶,金色的长发在风中狂舞。她没有回头,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破碎,却清晰地传到秋叶耳中:

“那个栗毛蠢货……对你倒是死心塌地。”

秋叶沉默着,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夏绚缓缓转过身,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她的目光落在秋叶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一丝极其隐晦的烦躁。

“听着,废物。”夏绚的声音冰冷,“我不管你和那个副会长之间有什么破事,也不管你被多少女人围着转。但是……”她的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离那个小笨蛋远点。别让她再出现在你身边哭哭啼啼,碍我的眼。”

秋叶皱起眉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夏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看见她那种蠢样就烦!更烦的是……”她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锐利,仿佛在权衡什么,最终吐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我可以帮你解决那个金发疯女人(神奈川)的麻烦。让她彻底闭嘴,不再用照片威胁你的小女友。”

秋叶震惊地睁大眼睛!夏绚要帮他解决神奈川?!为什么?她不是最厌恶他吗?

“条件呢?”秋叶的声音干涩。他绝不相信夏绚会无缘无故帮他。

夏绚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冰冷、甚至带着点残酷的弧度,她的目光如同冰锥,牢牢锁定秋叶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条件是——从今以后,你离那个笨蛋远点。彻底地、永远地。她的安全,她的麻烦……由我接手。”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近乎霸道的宣告,

“她是我的‘东西’了。你,不准再碰。”

风在天台上呼啸而过,卷起尘埃。夏绚冰冷的话语,如同惊雷在秋叶耳边炸响!她不是在帮樱!她是想把樱……据为己有?!用解决神奈川作为交换,彻底切断他和樱的联系,将樱纳入她的……“保护”?或者说……掌控?

秋叶看着夏绚那双在狂风中依旧冰冷坚定的眼睛,只觉得一股更深的寒意,从四面八方将他彻底包围。修罗场的漩涡不仅没有平息,反而因为夏绚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扭曲占有欲的“交易”,变得更加凶险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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