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城东悦楼,作为东城最好的酒楼谁提起来那都得竖个大拇指。这一清早就有满满当当的人落座,其中一部分是慕名而来的旅人,还有些商户老板趁着早上约两三好友吃茶偷闲。
东悦楼纵有五层高,坐落于东城最靠近城心村的一角,登高望去翡砖玉瓦寸土寸金的城心建筑与半个奉天城尽收眼底。
更厉害的是,下面几乎坐满了人,而这么好的位子却就这么刚好空着,明姑娘一来就带着他们直奔五层的露台坐下。没一会儿便有人将茶套件送到桌上,而后便只留下他们三人在这露台。
“虽不是初次见面,还是重新做个介绍吧。”
明姑娘说着两手便摆弄起眼前的茶具,两只手各忙各的却又错落有致,稍稍翘着兰花分外好看,好似在那茶桌上偏偏舞蹈。
“我叫段音明,现在是两位的担保人。或者也可以说是雇者。”
明姑娘手中的陶壶紫里透红,大小盈盈一握,才倒进沸水却能把玩不烫质地可见一斑。她话说到一半,一手握着壶耳一手按着壶顶轻轻摇晃,像是刚想到那后半句跟着补了上去。而后稍稍颔首似是藏着轻笑,两手扶着陶壶在茶船上转一大圈,用这洗茶的水将一连六个茶宠全都照顾了一遍。
陈活鱼看得出来,这些喝茶的巧件全都是明姑娘自己的东西,瞧她那怜惜的劲儿准没有错。该说真不愧是大户人家,喝茶也这么多讲究,专门当成一种享受在做。
“唔~”
一旁的周依依看到别人耍上这一套家伙事,眼睛都跟着放亮了,之前还担心人家别有用心,感情这是遇到大老板了。听他们好像见过,这姓陈的还真是她的贵人啊。
见别人说话陈活鱼也不会搭理,周依依赶忙开口,哪有让大老板话撂地上的道理。
“段小姐好名字呀...等等,你姓段?”
“怎么了吗。周姑娘。”
闻言段音明半唇轻抿而后抬眼笔直朝她看来,那眼神中说不上是带着什么情绪,就好像要把人看成白骨似的直接。
周依依当场吞了下口水,跑江湖这么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还是知道的,至于人家是何打算那可不是她能管的。
“没,没怎么。”
陈活鱼在一旁看着她们两个好像猜哑谜似的一唱一和自然是心生好奇,只是这姓段有什么说法他还真不知道。只知道之前她就以明自称,那奉天知府当众也只是叫她明小姐。
“什么意思。”
“陈哥哥你不知道,那便是没有意思。”
段音明嘴上念着,手和心全都放在茶壶上,先倒上浅浅一盏遣到了陈活鱼手底下。
没意思就没意思,你不说就当我不知道了么。陈活鱼也不多言语,手指捏起茶盏刚送到嘴边就嗅到潮湿的茶汽,茶香味浓而不烈确实有那么些区别。
茶盏就盛了那么浅浅一点,顺着唇齿细细流进嘴里,如同新春初至旧雪消融。只是等到了喉咙已经不剩多少,舌有余香却是不太解渴,让陈活鱼不禁想起在清风崖师妹泡的碎茶。
陈活鱼放下茶盏一侧目就瞧见周依依正瞪大着眼睛瞧着自己。
感情你也是个大富大贵的纨绔子弟啊。周依依听别人叫他哥哥连茶都忘了喝,光看她那眼神就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
陈活鱼也懒得解释,见她发愣直接把她桌前的茶盏抢来一饮而尽,两杯下去才刚好润润喉咙。
“哎,你。”
周依依这下眼睛睁得更大了,那有钱人喝的东西可是讲究得很,保不齐一壶茶比她昨天赚得那些还多。难得有机会尝尝她都还没喝呢就被抢走了。
段音明茶盏贴在唇边见状不禁莞尔,而后放下茶接着开口。
“如我所说,奉天城果然与家乡不同吧陈哥哥。”
“嗯?”
陈活鱼听她没来头这么一句不禁一愣,这才想起来之前遇见时自己胡说八道了一通,说是来这奉天城赚钱娶媳妇成家的。
该不是这明姑娘瞧出他和大师有股子暧昧,想要乱点鸳鸯谱了。陈活鱼有点后悔抢别人茶喝,误会与否倒是无妨,万一这大小姐玩心上来推波助澜就有些多余了。
“我觉得,还得是我们老家的姑娘淳朴。”
这话里话外的说谁呢。周依依马上对号入座白了他一眼,没等开口段音明又用新茶盏遣茶过来,这次她直接用手接着省得再被抢去。
“好喝,好茶。”
你是懂品茶的,陈活鱼瞧她想要抒发感想的架势就想笑。这时段音明也是就势问来。
“周姑娘不仅身手了得,还懂得些茶艺?”
“啊?这个,略懂一点。”
周依依被牢牢架在上面也说不出来自己不懂的话,只能先把脸打肿充充样子再说,好在别人大老板也没有逮住不放。
“周姑娘能文能武还涉猎广泛,真是当世女子的楷模。”
段音明说起话来也是大的很,吓得周依依连连摆手。
“哪有哪有,要真说楷模也该是您才对。”
“...”
段音明只是低头笑笑没再接话,陈活鱼不禁怀疑她刚才是不是故意在逗大师玩呢。不显山不露水的,心里倒是偷偷活分的很。
“还是说说正事吧明姑娘。奉天城是出了什么事,官差全在街上走。你保我们出来应该也不是因为一面之交吧。”
眼看着太阳越来越往上走,陈活鱼想着得早点回客栈便直接问了。段音明点点头也不拖沓开门见山就说起此事。
“此事不同小可,非周姑娘这样的身手很难帮得上忙。”
明明说的是周依依,段音明眼睛却瞧着陈活鱼这里,看来他在公堂上的证言这位明姑娘自有考量。
周依依在一旁听着两只眼睛朝他们两个左看右看,也不敢出声解释说身手了得的根本不是她。
“绝艺宫的名字,不知陈哥哥听过没有。昨夜有人上门拜丹遭拒便心生怒意,徒着双手只一拳就在山门前打出了一个大洞,而后不见踪影。那人没拿到丹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现在官差们正在全城找她。”
陈活鱼想象了一下徒手开山的画面,这种事恐怕不是官差能应付的吧。不过绝艺宫弟子不同问道宗,确实也不是对付这种事的行家,而且个个都忙着炼丹造器估计凑不出人手。至少地毯式搜查这种费时费力的事交给官差也算对口。
不过说起徒手开山,他怎么突然想起一个人啊。应该不会吧。陈活鱼沉住面色试探似的开口。
“你说的这个人,她大概什么样子?”
该不会背着个一人高的大箱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