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露露的故事,可以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
当时彩色电视还没有普及,普通老百姓家里能有一台黑白电视已经算是非常小康的情况了,大多数人连普通的冰箱、洗衣机都买不起,那时候这类电器算是“三件套”,在外打工的青年能买一两件就等于拥有了结婚的底气。
收养我的那个小村子在距离市区非常远的大山深处,当时整个村子都很穷,不过大家觉得反正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情,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孩子死掉,于是我和露露在婴儿时期就被分给了两户还在带娃的村民,一口奶一口稀饭将我们拉扯大。
由于小时候养我和露露的村民分别在村子的东边和西边,村民也不放心这么小的孩子到处乱跑,所以我们平时在家都是帮忙做家务或者喂鸡种菜,出门也不允许离开家超过一百米,直到上小学才第一次见面。
我永远记得那天在吊桥上露露对自己伸出手时的表情。
微笑,恬静,充满希望。
吊桥的那头,正好是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
那天的天空下着蒙蒙的细雨,却依旧无法阻挡太阳照常升起,于是雨水和阳光就形成了非常少见的“清晨太阳雨”奇观。
当时的露露背对着朝阳,从桥那边大山后方缓缓升起来的阳光刚好盖过她的脑袋,阳光和雾雨融合在了一起,映出了朦朦胧胧的彩虹。
那道彩虹,那座桥,还有露露对自己伸出手时脸上挂着的笑容,我可以记一辈子。
“好。”
面对露露的小手,我仅仅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将其牵了过来。
“我叫新新,你呢?”
“啊,我……”
那是我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也是我这个“村中小霸王”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手足无措”。
“……”
从此以后,几乎每天上学我都能遇到这名自称“新新”的女孩。
我们一起分享彼此的早餐,我啃新新的馒头一口,新新喝我的豆奶半袋,我们一起从大山深处的小村子走出来,穿过村民养着鸭子和鲶鱼的大池塘,走过堆满了牛粪的乡村小路,沿着村口的吊桥来到山对面蜿蜒曲折的小路,踏上求学之路。
村口的路很不好走,尤其是下雨天,地上经常坑坑洼洼的到处都是被灌满了雨水的泥潭,每每这时候,我就会脱掉鞋子,将露露背在身后,勇敢地光脚走过这些泥坑。
当然,我们也有失误的时候,有时候雨实在太大,雨伞不管用,看不清方向,我背着人摇摇晃晃脚下一个不稳摔倒了,弄得自己和露露满身泥水,这时候我们第一反应不是抱怨而是互相指着对方哈哈大笑,露露笑我是大笨蛋,我笑她是大花猫。
然后我们再一起互相搀扶着找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有时候是小桥下,有时候是一些树洞或者山洞,那个村口大榕树附近的洞也是我们在一个大雨天发现的。
可以说,小时候我和新新生活的小村子虽然穷,基础条件也不好,吃不饱穿不暖,却依旧给了我们大量无比珍贵的回忆和感动。
我和露露第一次对外面世界产生向往大概就是初中时代。
那几年世界变化特别大,村长家里也买了一台黑白色的电视,屋顶上架起了“锅盖”,可以收到好多好多的频道,我和露露每天放学回家就蹲守在电视机前看各种动画片还有晚上的“走进科学”“探索发现”节目。
我们一起追完了《四驱兄弟》,看完了《新世纪福音战士》,吃过晚饭就蹲着《小虎还乡》和《魔法咪路咪路》《小糊涂神》这些动画片的开播,在《走进科学》中第一次认识了“外星人”,看了纪录片“谁在背着我飞行”,知道了外面的大城市,看《探索发现》对所谓的“神农架野人”“长白山天池水怪”“百慕大三角洲”充满了好奇。
因为我和露露都来自农村,没钱,见识也少,在学校里经常受欺负,露露是女孩子还好,我作为“乡巴佬”没少被班上的男生嘲笑和霸凌,每当这时候露露就会跑过来维护我,闹得几乎大半个学校都知道我们班“有个大美女喜欢护着穷小子”。
也正是从这个时期开始,我萌生了“想要自己写故事”的想法,露露也在一次偶然的电视节目中认识了围棋,并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县城的图书馆买到了棋子和棋盒。
我们就这样一起上学,一起成长,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努力学习,一起被同一所大学录取。
“大笨蛋,如果大学以后如果你还找不到女朋友的话,咱俩凑合一下去领个结婚证?”
“诶?”
“你‘诶’个什么劲,喏,这是今天的课堂笔记,我刚才检查过你的作业了,你第三大题的公式用错了,一错全错,笨!”
“……”
“所以说结婚证的事情,好不好嘛?”
“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上了大学,我们就对外公开关系,然后大学毕业马上领证!”
“……”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露露对自己的表白。
我只记得,从第一次见面那天开始,似乎一直都是露露在主动。
这丫头第一天上学主动找我搭话,主动牵过了我的手,主动和我一起到学校报到。
就连后面上了大学,她也是主动要求“我们公开情侣关系吧?”“毕业后我们就结婚吧?”。
一直以来,我似乎都在被动地接受这份来自女孩子的“爱意”。
直到大学我才知道,其实露露的性格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外向”。
对于其他人,尤其是男生,露露一直都是尽力避免去接触的一个态度。
我也曾经问过她,为什么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那么活跃,和别人在一起就那么沉默寡言,露露的回答是——
“不知道,当初在桥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有一种感觉,觉得前面的大笨蛋肯定是好人。”
“好人?”
“反……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啦,你和别的男生不一样,我能感觉出来。”
“……”
如果有人问我前世有什么后悔的事情,那么我一定会回答——我后悔没有认真去回应露露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照顾。
回应她的期待,回应她的喜欢,回应她的……幸福。
“……”
“其实当时还在地球的那段时间,梦中听到你声音的时候我就已经很想把这句话说出来了,但是我害怕自己的声音传达不到你的身边……”
朦朦胧胧的房间里,在对面女孩慌张的表情中,我再次以认真的语气重复了那句话:“露蕊儿·嘉兰,露露,我喜欢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唔……”
可能是感受到了我的诚意,镜头那边的露露在短暂的慌乱后很快镇定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平静了。
“我答应你。”
同样用认真的语气说着,露露双手捧着镜头:“我等这一天……等了七年。”
“但是……”
说着,露露突然语气一转:“大笨蛋,你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决定好,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庄园,就算我答应你,露米兰的特雷西亚也不会允许这么轻浮的表白哦?”
“诶?”
“所以请尽快想好自己的名字,然后跟我一起到世界树前宣誓,举办婚礼,等大笨蛋有了自己的庄园,我们就可以结缔情侣空间了。”
露露雪白的小手伸到镜头前,缓缓画了个爱心。
“既然这次是大笨蛋表的白,我是不是可以作为主动方了呢?”
“诶?主动方是指……”
不知为何,看到露露脸上的表情,我感觉到了略微的不妙:“那个,谁主动……谁被动,这个,这个事情,我们是不是可以稍微商量一下?”
“好呀。”
似乎料到我会这么说一般,画面那头的女孩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明天在白雪城碰头后来我的庄园,我让大笨蛋体验一下什么是女孩子的快乐!”
“到了那时候,我们再来决定谁主动吧?”
“……”
……
【爱尔琳妮·伊莎的笔记】——
来到露米兰后,大多数的降临之星在最开始都会记得属于“异界”的黑暗,例如一些伤心的往事、人性的扭曲面等等,不过随着露米兰生活时间的增加,这些悲伤的、黑暗的记忆会被“净化”和“遗忘”,这类记忆也包括了地球和露米兰“冲突”的部分,例如在地球喜欢吃肉的话,来到露米兰看到小鸟可能会冒出“把它烤了吃掉”一类的想法,这样的想法会被视为“悲伤的记忆”慢慢遗忘,到了最后就算是降临之星,也不会将任何小动物当作“食物”。
同理,如果降临之星在异界那会儿曾经作为“男性”生活,看到漂亮的女孩子会出现一些属于男性的想法,会认为自己一直都是“猛男”“大叔”,肯定要当“攻”,想要把女孩子“推倒”,这类习惯和想法会随着她以女孩子身体生活天数的增加而逐渐减少,直至完全消失。
另外,如果在保有这种想法时的时间里被其她女孩子推倒,这名降临之星相关记忆和习惯消失的速度会加快,就算再不情愿,最后她也只能接受自己“已经变成可爱小萝莉了”的事实。小星星就是这样的(这句话被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