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感神经像怪诞虫一样附着在损坏的脊柱上，缓缓向四周延伸、生长……人工心脏已接在胸腔内，好像也适应了血液流量。接好的钢铁义肢上管线密布，有透明的，也有发亮的银白色，透明管路中不时闪过淡蓝色的光路，初时频率很快，但随着超感神经的生长渐渐趋于舒缓，如同平稳流动的血液。
轩辕烈就像濒临大修的车辆一般，“外壳”被彻底掀开。不过好在“内部零件”都已换好……只差缝合了。
整个缝合过程需要十二万分的小心，虽然缝合线具有完美的生物相容性，但稍有差错便会影响附近的肌肉结构。
这处地下手术室里只有冰冷的灯光，完全感知不到外界的时间变化。又不知过了多久，金德尔小心翼翼地缝完了最后一道线，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轩辕烈仍处于麻醉状态，金德尔则开始对义肢部分做最后的检查，并时刻观测轩辕烈是否出现了不良反应。
……
“如果……我是说如果……”昏迷的少年听到老者的话时，下肢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未来人的雏形是你现在的模样，那么你我将永垂史册！让那些狗屁审议会见鬼去吧！”
老者的话透出一股掩盖不住的兴奋，但他还是不忘着激励麻醉状态的少年，
“在这样一个时代里，我们注定都是孤独的。而你，终将成为人类进一步解放的标志。所以……向着真理前进吧！少年！”
……
手术操作全部结束后，轩辕烈被装入星梭，义肢上的所有接口都接入了星梭内部临时加装的知识交换器……这要归功于林间基地的人工智能系统，金德尔的调用指令等级是军用型SS，所以系统默认需要进行“电子经验移植”。
在赶往莱耶格公馆前，金德尔就下达了准备发射星梭的指令，所以为了进一步节省时间，人工智能对星梭做了如上改装。
虽然万事具备，但当显示屏突然被强制切换时，金德尔还是被吓了一跳。
在设计方案中，地下手术室是不会与外界通讯的。除了器材和机械臂，整个室内只有一块主显示屏悬挂在正中的墙壁上，可用于放大手术细节，也可用于观察公寓周边环境。但镜头切换全靠手动操作。
想不到对方这么快就破译了他的外部系统！
但谢天谢地，他在全部失守前完成了手术。
而更令他吃惊的还是雪花纹过后的那张熟悉的脸。
原来是三十年前师从于他的那个年轻小助手……安吉尔！
“我知道您在里面，好久不见，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和您再次会面，但我们真的有必要谈谈，因为这事关整个世界的走向。”
金德尔稍稍愣了一会儿，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去哪儿了？”
他一边噼里啪啦地收拾一堆钢制器材，一边问到。
“去了很多地方，但最令我难忘的还是在科里亚特之外的各处考察时的事，多亏这些经历，让我知道了我们的这棵‘世界树’其实很不公平。”
“哦，很好，很深刻的体验！”金德尔在手术室里跑来跑去。
“我没去过上面的城市，但也有同感。你稍等，我这就出去。”
还没等对方回复，金德尔就切断了通讯。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又整了整衣领，努力地想维持一个师者的尊严和体面。但看着面前等身大的镜子，他知道，时光确实已经溜走了。
公寓走廊的一处地板缓缓打开，金德尔一步步地走出地下室，侧身平视远方。
从这里望去，夕阳好像挂在“钢铁巨臂”下的一个红苹果，正缓缓地落下黝黑的“枝干”，掉向模糊的地平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