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肘腋之变

作者:云城鄙人 更新时间:2024/8/8 16:17:37 字数:2266

羽宫祀疆到灵岩之后,主要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惩治所有私自倒卖药材的商贩,而且不问国别,包括陈人在内,拘禁了一大批行脚商人。他此前已向陈国多次派遣使者,但一直收效甚微。先礼后兵,他自认为并不理亏。

第二件事,把带来的四千游击营士兵布防在灵岩城四周,强化了灵岩的防御力。甚至有余裕在各处设卡,盘查往来行人。

第三件事,使医生向百姓公布药方,规定凡药方所涉及的药材,均由公家统一收集分配。除了从苇原城带过来的药材,祀疆还从不法商人那里没收了大量的药材,足够一时之用。

灵岩城主野田俊雄和参议浅川明在灵岩城内规划了大片的隔离区,只允许医务人员出入。从灵岩天守望去,深处的几个重症隔离区人烟稀少,半个灵岩几近一片死城。

“你怀疑……有人在附近河水和井水里投毒?”站在天守的围栏旁,羽宫祀疆眺望着远处云山,徐徐问到。

身后不远就是灵岩城主野田俊雄,

“疫情还未发生时,有人在河水上游发现过大量腐臭的野鼠躯壳。野鼠尸体出现在那里很不自然,明显是人为的。陈国商人在疫情爆发前的一段时间内突然频繁往来此处,但大多是借道,加之苇原马上要举行神女参拜之仪,当时也没有留意此事。现在想来……似乎有些蹊跷。”

确实如此,陈人北上去苇原城的话,灵岩城可以说是绕道了。

羽宫祀疆叹了口气,

“当下之急是让灵岩城的疫情平稳恢复,我带兵赶赴灵岩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在没有确实的人证物证之前,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属下遵命。”

突然,一阵急促上楼的脚步声传来,

“报——”一名令兵背插三令旗,一进门便跪倒在地。

“有一人虎须环眼,着银甲,跨白马,手提长枪,状极雄壮。现正在北城门外叫门,说苇原城有难,要面见大君!!”

“什么?”

羽宫祀疆赶忙回过身来,脸上不禁阴云密布。“苇原城”这三个字让他的心里咯噔一下。他又看了看野田俊雄,发现对方也正疑惑地盯着他。

“自北而来?你有什么印象吗?”羽宫祀疆问到,

“听令兵的描述……当不是灵岩人。”

于是二人匆匆下天守,望北城楼而去。由于疫情严重,除了几个卫兵点头致意,一路上几乎没碰到一个活人,身上的铠甲吱呀作响。

羽宫祀疆自北城墙下望,确是个极为雄壮的汉子,此刻正在城门外兜圈子……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

“我便是羽宫祀疆,壮士方才言语非虚否?”雄浑的声音响彻山野。

只见那人勒马向城,拱手而拜。

“大君明鉴!我乃龙骧营梁开晋,应招时演武台上曾见得尊面。如今我营所守之青峰关已陷多时,属下奋力冲杀,才夺出条血路,来见大君!”

羽宫祀疆瞬间想起了这个汉子,当时他亲自把这个人配给了井上真。

“远路辛苦,壮士快快入城!”

于是北城门缓缓拉开,一身泥泞的白马拖着疲惫的蹄子,踉跄入城。

……

“荒唐!简直大逆不道!”神祗官藤原静一被囚禁在鸣天神社的一处偏房里,此刻踱来踱去,再也耐不住性子,便破口大骂。

他唯一的儿子,藤原友也此刻跪立一侧,一言不发。

五天前,群臣齐聚武皇山,但还未见到神女的面,便被赶来护卫的神卫营悉数囚禁。鸣天神社似乎也被来历不明的人把持着,把众人一一分割进窄小的屋子,不得外出。

“我要面见大君!神卫营意图谋反!”

藤原静一指着窗外大喊。

“没用的父亲,劝您还是省省力气吧,现在没人能搞清楚状况。宰相大人不也乖乖束手就擒了?”

“可神女殿下为何坐视不理?”

藤原静一的话让屋子里顿时冷静下来,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安静的空气里浮现出来。

难不成神女殿下谋反了?这怎么可能?可如果神女出手相助,这几个杂兵岂不是瞬间就击溃了?

其实此时此刻,这寂静不仅在这间屋子里游荡,也包裹了整个武皇山,与城里热热闹闹的苇原集天差地别。

因为现在的武皇山山脚下,至少集结了一千名身份不明的浪人。他们脱去了五彩的华服,从商人摇身一变而成流浪的武士。他们正静静等待着新大君的登基。

而丸山建司此刻混迹于这些冒牌的“神卫营”兵之间,正挨个屋子寻找神女殿下的身影,心里焦急万分!

七月二十一日,神卫营六队队长丸山建司一大早便带着手下二百名神卫军到武皇山山脚下的馆舍附近待命,没想到二皇子却特意赶来“犒赏”众人!

原本他三令五申,不许队士乱吃乱喝,却还是在手下的软磨硬泡下心慈手软,屈服于二皇子的威压,让他们痛快了一番。

现在想想,既然是犒赏,当时二皇子却行色匆匆地离开馆舍,故意不和他们待在一起……根本就不正常!

就在山下馆舍街的迎宾阁二楼宴会厅,丸山建司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出门外,身后是队士的嬉笑,还有人冲他喊了一句,

“队长,麻烦关个门吧,让哪位路过的官家瞧见就不好了!”

所谓的官家,是此次参拜官员的随行家属。神女之仪多少年才会碰到一次,所以山下馆舍在这些特殊时刻往往会像庙会一样热闹,但大都是官员家属。百姓很少有这种雅兴。

于是他叹了口气,回身关上门,走下楼梯,来到楼外。

身为上司,他觉得自己不能不守规矩,又确实不想被哪位“官家”看到一个落单的神卫营兵……所以便一直在馆舍大街外等着众人完事儿,这才碰巧躲过一劫。

直到时间紧急,不得不打断他们的时候,他才从山林外匆匆返回馆舍街……却发现刚刚还很热闹的地方现在却鸦雀无声!

这让他顿觉不妙,于是迅速跑上楼,终于发现了那些被抹了脖子的士兵赤身裸体,装备全都不见了。

正惊惧间,楼下似乎有些响动,于是他赶紧把耳朵贴到靠街的纸窗一侧。

“手脚利索点儿,赶紧穿好,要来不及了!”

他偷眼一瞧,只见偌大的街面上,只有一个浪人!一边走,一边系腹甲的缠带,显得有些狼狈。

于是他偷偷下楼,跟踪这伙假的“神卫营”,跟到山上便悄无声息地混在里面,也眼睁睁地看着这伙儿人劫持了大臣!

刚才听他们交谈,山下已经被包围了,现在赶出去通风报信已经来不及了。不过凭着这身衣服,他可以在各处庭院间畅行无阻,转圈儿查看。

他在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找到神女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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