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至此处,轩辕烈还是不能确定那天树国是否就是纳根帕克,只是这个“树”字实在是和纳根帕克的特征太过相似,而且所谓的“宵帝神镜”,听上去和某种智能终端也很像。只是他还搞不清楚获取影像的原理,以及那密密麻麻的字符。
总而言之,他还不想轻言放弃。
思忖片刻后,他决定还是从白鹤仙尊这个朱鱼口中的“思凡者”来切入……于是试探着问道,
“刚刚讲到运舞云公主出建宇城时……您曾说,白鹤仙尊正是因为这个女子才和天树国的诸位神仙结仇……就为了讨一个女人的欢心,他就盗下建命星道?和众仙对立?”
朱鱼摇了摇披散着的头发,洞顶的一丝石缝透出微光,映照着黑白相间的长发。
“白鹤仙尊确实被这女子所误,不过也不只是讨她欢心这么简单。实际上,早在舞云公主不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和天树诸仙绝交了。”
轩辕烈疑惑不解,
“既然如此,怎么还能说是因她而起。”
朱鱼笑了笑,旁边的羽宫音却迫不及待地接过话头,
“我知道!怕不是情定三生吧……好多故事都是这个套路的!”
轩辕烈看着得意欢脱的羽宫音,耳边传来朱鱼的赞同,
“正是如此,早在舞云公主是舞云公主之前,他们就有解不开的缘分了。”
不知为何……听到此处,轩辕烈忽然慌张地把目光从羽宫音身上移开,
胡乱说了一句,
“鬼才信这种说辞,一定是他讨女人喜欢的手段。”
朱鱼此刻却一改刚才疯癫的态度,蹲下身去,意味深长地看着轩辕烈。
“你要知道,我可是走过了千年的岁月,而且手握一面宵帝神镜。关于我想知道的人……我早已经查得清清楚楚。这两个人就是前世今生的缘分。”
说到这儿时,轩辕烈竟从朱鱼的眼中看出一丝柔情,朱鱼继续说到,
“舞云公主和白鹤仙尊前世皆为灵鹤。二人夫妇相结,永守同心。灵鹤雌雄相分,但雄鹤往往‘三妻四妾’。不料这白鹤仙尊的前世对妻子一往情深,竟违背了灵鹤雄体之本性,就连妻子死后也永守忠贞。天帝嘉许其意,死后升其为仙。可白鹤仙尊却不要仙位,一心欲寻妻子投胎何处。天帝感其深情,特告白鹤仙尊,雌鹤亦有功德,已投胎为大梁舞云公主,白鹤仙尊这才接了仙位。原本这夫妇姻缘已了,却不成想白鹤仙尊心有挂念,时常化为灵禽清风,相伴于舞云公主左右,因而竟无意间看破了仙家的龌龊勾当。”
同为神族,羽宫音听得兴致勃勃,可母亲羽宫真却听不惯朱鱼如此评断神仙,不快地说道,
“您毕竟不是神仙,还请不要轻易褒贬。”
“哼哼!”朱鱼冷笑一声,猛地站起来,背过身去。虽然没有宽袍大袖,也作出了拂袖而去的样子。
“身为长生仙家,却指使人在女子饮食中下药,以求控制其心志,还不是龌龊?”
羽宫真不禁语塞,
“其实这种药……天树国应该是无仙不知,所以白鹤仙尊忧心她,才会时常化作灵禽清风,日夜不离舞云公主左右。不料竟被这龌龊之举击溃了道心。打那之后,白鹤仙尊便开始四处活动,结交奇人异士,妖灵禽兽,暗中调查三界。终于有了这场‘出使天树’的‘好戏’。”
轩辕烈等三人听到此处,内心不禁生出一股不祥的寒意。只见朱鱼缓缓转身,对三人说道,
“当时的人间积攒了多少冤孽,已然是数不清了,你们且听我一一说来。所谓的天树国,后面自然会有的。”
于是长叹一声,作出那‘大袖’一挥的样子,围着中间的光斑缓缓踱步。
……
话说这西行一路,真可谓险象环生。五百位随从死的死,逃的逃,竟一个不剩。金宝珠玉等货物,更被路上歹人妖灵洗劫一空。亏得辰灵子和白驼舍命相陪,张元礼才能单凭一念虔诚,凿穿西疆。
三位一路上风餐雨雪,早已相交甚深。张元礼既博学多识,又能对自己不懂的地方不耻下问,也给其他两者解了不少心结。
单说有一日,他们前行至车仪国地界,在界碑处稍事休息。
那张元礼原本是肉体凡胎,这一路上险象迭起,又攒了不少伤病,沉吟之间找了块儿石头坐下,不禁自嘲道,
“我曾听闻上古之世有本如今已失传的古书,名为《西游释厄传》,说是有十万八千里之取经路。而今我辈这一路,不知道比不比得上。”
辰灵子盘腿坐在地上,把赤刀抱在怀里,一边嚼着干饼,一边笑道,
“是有这么本书,不过我没你见识广,只听师父跟我提过一嘴,说这是修炼人心的奇书,可做道家修行之用。”
张元礼却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饶有兴趣地探问道,
“我只知这是本讲神话掌故的书,却怎么会有道家修身养性之用?”
辰灵子撅了噘嘴,侃侃而谈到,
“我听说那书里上到神仙佛祖,下到妖精鬼怪,名字皆可对应人体内之气。借掌故情节调制心念,便可以顺理诸气。修到最后,则可以达到我既天下,天下既我的境界。”
一番话让张元礼兴奋不已,正要再问,却听辰灵子也自嘲到,
“不过我是师父手底下最没上进心的弟子,所以连皮毛也没学到。”
说罢又嚼了一口干饼。
张元礼却安慰他道,
“你能有这般见识,就胜过常人远矣。有些事情不需要面面俱到。”
不料白骆驼此时插嘴说道,
“哪有那么玄乎,那本书我也知道一点儿。说白了不过就是四个字:‘法天象地’。”
两人盯着白骆驼的屁股,只见那白骆驼也不再吃草,竟仰头打了个喷嚏,继续说道,
“心猿也好、木母也罢、金公也好,土母也罢,包括意马在内……都不过是他天家众神治人的‘宝贝’。你生前做了这事儿,觉得你像本尊,他们就给你安上这么个鼎鼎大名,让那些重名不重利的人尝到甜头,或者知道畏惧,总之最后得为他们肝脑涂地罢了。”
辰灵子呵斥道,
“呆子住嘴!你连人身都没修出来,倒知道‘法天象地’,我看你是吃饱了撑得!”
“哼哼,不信你去问神仙去,咱们走着瞧!”
张元礼看着二位又要起口角,赶紧帮忙打个圆场。一路上风尘仆仆,眼瞅着快到了白骆驼嘴里说的大漠,别在见神仙之前先伤了和气。
他并不知道,其实到了这个时间点,最该发火的却是他自己……因他那老父早已被梁帝残杀,而且这两个人,也并不跟他一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