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稍早些时候。
若玫专注于面前的馄饨,从一开始每一口都要精确地嚼满13下,到后来逐渐奔放。
邱诚的话还回荡在她耳边,若玫也不再可以去数什么嚼了几下,狼吞虎咽地就将碗里剩余的馄饨扫进胃里。
若玫这是多少年没有好好吃过一顿热食了啊,其实根本不需要什么厨艺加成,只要是热的能吃饱,就足以让若玫感动了。
更何况邱诚的这一碗牛肉馄饨,就算是放在正式的皇家晚宴上,也是能作为压轴菜粉墨登场的水平。
一碗馄饨下肚,若玫轻轻抚着小腹,心中除了饱足之外,更多的其实是感动。
“邱诚,谢……”然而,若玫话刚说了半句,却被她咽回了肚子里。
若玫刚想开口向邱诚道谢,四下张望,餐厅里哪来的邱诚的身影。
想道谢的对象已然不知所踪。
一旁的婵雅立马在若玫面前毕恭毕敬地跪下,掌心朝下撑在地面上,额头触地,标标准准地一个土下座。
满头的黑发垂落在地上,遮住了婵雅的脸,让若玫看不清婵雅的表情。
婵雅这才开口:“请若玫公主恕罪。”
若玫想将婵雅从地上扶起,但婵雅却纹丝未动,她那细胳膊细腿的,可拗不过婵雅。
若玫开口问道:“恕罪,恕什么罪?”
“其一,罪人邱诚企图暗杀若玫公主,婵雅没有阻止;其二,罪人邱诚畏罪潜逃,婵雅没有将他拦下。”
“还请若玫公主责罚。”
若玫这才回过神来,在这个等级制度严苛的维多利亚联合王国,邱诚刚刚对她做出的行为可是大不敬。
按照维多利亚联合王国的律法,侮辱王族可是重罪,视情节严重程度最高甚至可以判到十年监禁。
就算是酒馆里微醺后的醉话,只要被人举报到治安所,那也要判至少24小时的义务劳动。
更何况,邱诚刚才的行为可不仅仅只是停留在语言上,甚至直接动手捏紧了若玫的下颌,强迫她的双唇张开,还往若玫嘴里塞东西。
真要有心计较起来,侮辱罪都算是轻了,严重的甚至能定他邱诚一个暗杀罪。
暗杀王族,只要这个罪名坐实,死罪都是算轻的了。
是啊,若玫想,要是自己是邱诚,做出这种行为之后,那必须得上赶着溜走啊。
但邱诚明明知道这样做之后会背上人头落地的风险,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难道是为了讨好我,趁机攀上王室的高枝?
我只是一个被软禁在行宫里的笼中雀,说好听点是公主,说难听点其实和囚犯没什么两样。
想必只要父王驾崩,王姐上位,第一个要处决的就是我吧。
按照王姐的性格,什么政治联姻送去远嫁都是奢望,一定会赐来白绫毒酒,让我体面地结束一生。
对于我这种徒有其名的王族,邱诚真的有巴结的必要吗?
所以,邱诚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若玫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答案,但她却不敢下定论。
生在王室里,若玫不似寻常家庭的孩子,不管是什么亲情爱情,都很淡漠。
父王为了维护王位的顺利继承,维护国家的稳定,对于大王女的行为也一直作壁上观。
心里面虽然同情若玫,但也不敢太过明显的偏袒若玫。
要是每次王位交接,各个公主王子之间都杀个腥风血雨,那这个国家还怎么运转。
王族之间更是遑论爱情,那种所谓的公主与骑士,王子与平民的凄美爱情故事从来都只诞生在话本小说里。
既然从生下来就享受着锦衣玉食,那自然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在冰冷的利益面前,可没有什么情情爱爱存在的空间,指派你和谁联姻,你就得和谁联姻,没有一点选择的余地。
若玫一个从生下来到现在没体验过爱,不知道爱是何物的人,怎敢妄言喜欢。
见若玫还在犹豫,婵雅出声提醒道:
“若玫公主,再不去追的话,邱诚老师可就要走远了哦。”
听完婵雅的话,若玫这才终于下定决心。
不管心中涌动的这种感情到底是何物,我也一定要把邱诚抓回来问个清楚!
做出决定的同时,若玫把她过去奉为圭臬的金科玉律全部甩在脑后,追上邱诚的步伐。
一开始还是严格遵守着颈肩不能动的优雅步态,但到后来越来越急,步伐越来越大,以至于直接跑了起来。
但此时若玫的那声粉色连衣裙反而成了阻碍,被裙子一绊,若玫瞬间摔倒在了地上。
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若玫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一把撕碎了碍事的裙摆,大步跑了起来。
跟在若玫身后的婵雅则是悄悄拿出了贴身的怀表,轻轻按动一个隐藏的按键,怀表的指针便精准地指向了邱诚的位置。
婵雅的怀表可是专门定制的魔法道具,具有多种功能,报时和追踪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两项。
婵雅连忙纠正了若玫的方向:“若玫公主,邱诚老师在这边。”
婵雅指的方向不是寻常的大路,而是密布着树枝和灌木的小径。
但若玫没有丝毫犹豫,径直穿进了树林之中。
华丽的衣裙被树枝划破,精致的脸庞也留下了不少浅浅的划痕。
更别提若玫的横冲直撞还撞破了不少树林间的蜘蛛网,不少蜘蛛丝缠在若玫引以为傲的白金色长发上,但若玫此时无暇顾及那种黏腻的触感,一心只有寻找邱诚的身影。
阳光透过树枝,斑驳地洒在长满青草的小径上,点点碎金像是在为若玫指引方向,铺平前路。
突然,树丛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唉,其实还是蛮喜欢若玫的。”
若玫循声望去,终于在一从灌木后面发现了邱诚的身影,邱诚听到若玫的动静,也恰好回过身来,对上若玫的视线。
一直跟在若玫身后,一手促成了这一切的婵雅,见若玫终于寻到了邱诚,默默地在树丛间隐去身形,给二人留足了独处的空间。
婵雅撩起女仆长裙的裙摆,从大腿根部的束带里,拔出了三把明晃晃的飞刀。
婵雅的耳廓微微一动,手甚至比眼睛还快,直接就将飞刀朝着细微声源的方向掷出。
飞刀捅入肉体,发出“噗”的一声闷响,一个男子从树冠层中应声而落。
婵雅的这一刀贯穿了男子的肺部,男子口中含血,愤恨地开口:“婵雅,你这么包庇若玫,希瑟大人是不会饶过你的。”
“说完了吗?”
婵雅缓步来到男子面前,抬手出刀,径直贯穿了男子的喉管。
补刀可是一个好习惯。
男子彻底失去生机,再也没有了动静。
见男子已死,婵雅转身,收起眼中的杀机,将一切的阴暗沉重都彻底埋葬,重新换回那副轻松明亮的样子。
婵雅远远地望着邱诚和若玫两人互诉衷肠,本该为若玫开心才是,但不知为何,却有什么阴郁的东西在心里翻动,让那份为若玫感到喜悦的心情始终未达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