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寿被我盯得后退半步,色厉内荏地梗着脖子:“你以为我在放狠话?你少得意!我这次找了真正的大哥,道上混的,一只手就能把你按在地上摩擦!”
他刻意挺了挺胸膛,试图用那身花衬衫撑出点气势,结果却听见“啪”的一声,衣服扣子被他那肥大的肚子撑破了,然后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了某个倒霉蛋的惨叫。
我往前倾了倾身,嘴脸漫出点笑意,但是语气却冰得像刚从冰柜里捞出来:
“哦?那你大哥呢?我怎么没看见?你带来了吗?”
“怎么可能?学校又不让校外人员进来!”秦寿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对劲,依旧是耀武扬威的语气:“但是我跟他说了让他在外面堵你!一定会给你点颜色瞧瞧!”
“那要不要我现在就给你点颜色瞧瞧?”我冷笑着凑近了他那副猥琐至极的脸:“看来还是医务室太舒服了,是时候再让你重新回去休息一下了。”
秦寿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这才意识自己的大哥还在校外,但是我这个“阎王”是真在脸上啊。
“咳咳咳,翼哥,我刚才说着玩的,你信吗。”他赶紧挤出一丝笑容,只是这个笑容将脸上的肥肉挤在一起,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挺好,那我也和你玩一玩!”我没再跟他多废话,伸手就攥住了他胳膊上缠着绷带的地方。上次拧脱臼的位置还没彻底长好,皮肉下的骨头还隐隐泛着青肿。秦寿的脸“唰”地白了,刚要尖叫,我手指稍一用力,就听见“咔”的一声轻响。
“啊——!!”
杀猪般的惨叫瞬间炸响在走廊里,秦寿整个人疼得蜷缩起来,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刚才那点嚣张气焰早被疼得烟消云散。
“李天翼!住手!”
慕凌雪的声音像淬了冰,虽然她也看不惯秦寿,但是毕竟是在班级门口,这种行为在这个班长眼里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她几步跨到我们中间,高马尾甩得带起一阵风,伸手就把我拽开。
“你想被记大过吗?在教室门口动手,当校规是摆设?”她的指尖触到我胳膊时,带着点微凉的温度,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我瞥了眼她紧绷的侧脸,又看了看在地上疼得直抽抽的秦寿,心里那点戾气忽然就散了。也是,跟这种蠢货较真,确实掉价。
“行吧,听班长大人的。”我松开了秦寿这货,往旁边退了半步,懒洋洋将双手放在后脑勺,“免得又扣你那宝贝班级分。”
秦寿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往楼梯口窜,还差点摔了一跤,跑的时候还不忘撂句没底气的狠话:“李天翼……放学你给我等着!”
走廊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慕凌雪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她转过身,眉头拧得死紧,眼睛里全是火:“你非要把事情闹大?秦寿是什么人你不知道?”
“你以为我想闹大?”我不耐烦的扯了扯校服领口:“他都找人来堵我了,我还得给他好脸色吗?”
“你这架就非打不可吗!”慕凌雪的声音拔高了些,“他找的人是校外混混,真动起手来没轻没重,要是伤了你怎么办?放学你就先别出去了,我找老师解决。”
“我凭什么跟那种家伙服软?你当我是什么人?”我直视她的目光,态度坚决的说道:“放学我肯定会去好好收拾收拾那群家伙,你少给我多管闲事。”
“你!”慕凌雪气得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简直不可理喻!好,你要去就去,真出了事别怪我没提醒你!”她说完,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进了教室,“砰”地一声带上门,震得门框都晃了晃。
我望着紧闭的门,摸了摸鼻尖,嘴角却不自觉地撇了撇,叹了一口气。
虽然慕凌雪这个家伙脾气又臭又硬,还总是唠唠叨叨的,但是作为班长她确实是十分称职的,只不过我不习惯她的好意罢了。
毕竟秦寿这种人,你向他妥协是不可能换来缓和的,因为这种人只认你手中的力量,只有彻底将他打趴下,才能真正结束这种无意义的纠缠。
下午的课过得飞快,数学老师讲函数讲的口若悬河,我也依旧口若悬河,只不过是趴在桌上补觉,口水流了一桌子。放学铃一响,我娴熟地抓起书包往肩上一甩,刚走到校门口,一眼看见秦寿带着七个染发的杀马特堵在马路对面的巷口,赤橙黄绿青蓝紫,跟发廊门口的闪烁的LED灯一样。
为首的是个穿黑色背心的壮汉,胳膊上纹着只张牙舞爪的老虎,啤酒肚挺得像座小山,染的火红色的头发格外扎眼。正是秦寿口中的大哥,任姚。他叼着烟,斜眼看着我,随口吐了个烟圈:“就是你把我小弟弄伤的?”
我没答话,给了一个挑衅的眼神,径直走进巷子。窄巷里堆着几个垃圾桶,馊臭味混着烟味扑面而来。
“挺会挑地方的,看来是不想被揍得太难看。”任姚猖狂的狞笑着,然后挥了挥手,身后那几个混混立刻围了上来,手里还攥着钢管和木棍,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小子,识相的就跪下磕三个头,再赔我小弟五千块医药费,这事就算了。”任姚笑得一脸横肉。
我活动了下脖颈,骨节发出“咔吧”的轻响。“五千块?”我歪了歪头,红瞳里闪过一丝戾气,“我吃煎饼果子可是连根肠都不舍得加啊!五千块?你们配吗?”
“找死!”任姚骂了一声,果断抡起手里的钢管就朝我砸来,呼呼带风,一看就是冲着下狠手去的。
只是这个速度对我来说太慢了!
我侧身躲过,钢管“哐当”一声砸在墙上,溅起一片尘土。不等他回手,我欺身而上,手肘狠狠撞在他的啤酒肚上。任姚闷哼一声,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往后倒去,手里的钢管也掉了。
旁边两个混混挥着木棍冲上来,我弯腰躲过左边的横扫,顺手抄起一旁的垃圾桶盖,“啪”地一声拍在右边那人的脸上。他惨叫着捂着脸后退,鼻血顺着指缝往下淌。
剩下的人见状,一窝蜂地涌上来。我不闪不避,左拳砸在一人的肋下,右膝顶向另一人的小腹,动作快得像一阵风。任姚的水平是所有人里面最高的,对我而言都毫无威胁,那些小弟手中的钢管木棍在我眼里更是慢得可笑,要么被我空手夺下,要么就擦着我的衣角落空。
巷子里很快响起一片哀嚎。有人被我拧着胳膊按在墙上,有人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还有人想爬起来偷袭,被我一脚踹在胸口,直接撞翻了身后的垃圾桶,浑身沾满了馊水。
那些不可一世的彩虹发型,此时就像厨房里的破抹布一样,灰头土脸,一股子泔水味。
任姚好不容易爬起来,趁我不备,贼心不死的抄起掉在地上的钢管又冲过来。我侧身避开,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听见“咔嚓”一声——跟之前对秦寿做的一样。
“啊——!”任姚的惨叫比他小弟的还难听,钢管“当啷”落地,整个人疼得跪在了地上。此时的秦寿已经躲在一边瑟瑟发抖,低着头连看我的勇气都没有。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任姚,又扫了眼满地哀嚎的混混,指节捏得发白,骨缝里都透着股想把这群废物彻底摁进垃圾桶里的狠劲。任姚那只还在抽搐的手腕、秦寿躲在角落抖得像筛糠的背影,还有空气中弥漫的馊臭味,都在往我脑子里钻——这些货色,不打到爬不起来,根本记不住疼。
就在拳头快要砸下去的前一秒,后颈忽然泛起一阵莫名的凉意。
不是巷子里的风。那感觉很淡,像有人用冰棱轻轻戳了下皮肤,带着点熟悉的、让人烦躁的气息。
我动作猛地一顿,红瞳往巷口瞥了眼。夕阳把巷子切成两半,亮处的月季开得正疯,暗处的墙根下,不知何时多了片比周围更浓的阴影,像块被人随手丢在那的墨。
是慕凌雪。
这念头刚冒出来,心里那股狠劲就跟被扎破的气球似的,“嘶”地瘪了下去。我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眉头拧成疙瘩,眼睛瞪得像要冒火,如果她手里有把刀这会儿估计巴不得把我剁了。
这令人头疼的家伙,嘴上说不管结果还是跟过来了。
也是,以她那爱管闲事的性子,怎么可能真不管。如果我现在真下了狠手,她准得冲出来,劈头盖脸对我就是一顿疯狂输出,从校规校纪讲到影响高考,最后还得扣班级分……一想到那番唠叨,我这拳头就怎么也硬不起来了。
啧,真是麻烦。
我松开捏紧的拳头,踢了踢任姚的腿,声音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滚。再让我看见你们在学校附近晃悠,下次就不是脱臼这么简单了。”
任姚连滚带爬地带着人跑,秦寿那蠢货差点被自己人绊倒,临走前还回头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我懒得理,转身往巷外走,经过那片阴影时,故意脚步放重了些,带起的风卷走几片香樟叶,落在墙角。
阴影里没动静,但那股若有若无的凉意却散了。
我扯了扯嘴角,心里骂了句“多管闲事”,脚步却不由得加快了些。
赶紧走,免得被逮住又是一顿念叨
“今晚得好好洗个澡了。”
在我离开以后,慕凌雪从一旁的墙后走出,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巷壁——刚才她倚靠的地方,青砖上凝结着一层极薄的白霜,像被晨露冻住的痕迹,在渐暗的暮色里泛着微冷的光。她望着我离开的方向轻轻蹙眉,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巷口的月季花瓣微微发颤,边缘竟泛起一丝转瞬即逝的白,仿佛被瞬间抽走了温度。
我住的小区是个老小区,墙皮都掉得差不多了,路灯也坏了好几盏。一到晚上阴沉的可怕。走到3单元楼下,就看见三楼的窗户亮着灯,窗帘上映着个熟悉的身影,仿佛一下子就驱散了周围的黑暗。
我噔噔噔跑上楼,掏出钥匙开门。
“回来啦?”雅清阿姨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她头发挽成个松松的髻,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眼角有淡淡的细纹,笑起来却像春日的阳光,“今天好像回来得有点晚?”
“老师拖堂了。”我随口编了个理由,可不想让她知道我打架的事,赶紧打断她,接着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凑到厨房门口闻了闻,顺带转移话题:“炖排骨了?”
雅清阿姨笑着拍了我一下:“就知道你爱吃这个。洗个手去,马上就好了。”
她转过身继续搅动锅里的汤,温柔的背影犹如散发着暖光。
三年前,港城市一家孤儿院。
“就你了,跟我走吧。”
她叫李雅晴,那时她约莫三十七的年纪,眉眼间晕着柔和的弧度,眼角浅浅的笑纹像被春风拂过的湖面,藏着细碎的暖意。一头及肩的栗色卷发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衬得那张素净的脸愈发温婉。她说话时总是微微颔首,唇角噙着淡淡的笑,目光落在人身上时,像裹着一层暖融融的光,带着让人安心的慈爱。
当时的她笑眯眯的看着当时正爬树的我,对着院长说了什么。然后院长叫我下来,将我的手送进了李雅晴的手心。
她随后拉着我的手,带我离开,给了我一个新的家。成为了现在唯一管我的人。
虽然我知道她当初领养我带有一点别的目的,但是并不妨碍她对我的好。就像是她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在我的心里,她早就已经是我认可的家人了。只是母亲这个称呼我至今还是无法对她说出口。所以便一直叫她雅晴阿姨。
我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愣着干啥呢?小翼!开饭了。”雅晴阿姨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哦,知道啦!”我赶紧回过神来,换成一副笑脸。只有在雅晴阿姨面前,我可能才会尽可能收敛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