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宫天贵闯进王掌柜的客栈。
王掌柜看着眼前这尊大佛,虽然不知其为何来此,但可以肯定的是,今天若是处理不好,他的这家小店便离关门不远了。
因此,他格外谨慎地对待宫天贵,生怕一句话说错而惹火上身。
但王掌柜千算万算,却从没想过等待着他的是一场无妄之灾。
“宫少屈尊驾临寒店,可是有吩咐?”王掌柜陪着笑脸侧身站在宫天贵身旁,恭敬地为其倒上热茶。
“在下早就听闻王掌柜的客栈独一无二,今日特地前来领教一番。”宫天贵理所应当地端过热茶抿了一口,言语间并没有什么语气变化。
“宫少过奖了,小人的店铺能入得了您的法眼已是万幸,怎敢妄自称大?”
“王掌柜可曾听过这么一句话。”宫天贵侧目,已是不怒自威,“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
“小人不敢。”王掌柜连忙躬身抱拳,把头压得低低的,“宫少家业深厚,酒楼客栈无一不是城中顶流,区区小店岂敢承蒙您的过誉?”
“哼,不识抬举。”宫天贵面色依然冰冷,“不过这间客栈只营住宿,确实是城中独有吧。”
“一点小聪明罢了,还请宫少莫要责备。”
“若是安心经营,怎需小爷多言?”宫天贵闻着茶香,“可是啊,有人偏偏不老实,净与些三教九流之人往来。王掌柜,您说这种人是不是应该施以重刑?”
一滴冷汗自王掌柜的脸颊流下。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出宫天贵话里的意思,他要以包庇之罪责罚王掌柜。
但这无疑是诬陷。
“宫少,您难道怀疑我与恶徒有所往来?”王掌柜话音微颤,“这属实是冤枉啊,在座的诸位都能为小人证明,小人从未包庇过任何法外之人……”
啪!
茶碗摔在地上,碎片崩向四周,一块残片从王掌柜的手背划过,破开一道血痕。
“王二,你行包庇之事,竟还敢嘴硬,当真觉得我文川城治不了你?”宫天贵双眉倒竖,“来人,二楼东第一间房,给我搜!”
说罢,几名仆从冲出,一伙人窜上楼梯,另一伙则将王掌柜按在了桌上。
“找到了!”
一盏茶的功夫,楼上便传来了一声叫嚷。
王掌柜扭过头看去,发现一名小厮正站在二楼走廊招手,手中拿着一块玉佩。
笑死小跑下楼,恭敬地将玉佩递给宫天贵。
“王掌柜,人赃俱获,你还想狡辩什么?”宫天贵拿着玉佩在他眼前晃晃,表情戏谑。
“我不服,你们凭什么说这是在房间中发现的?你们这是诬陷!”
“我们是否诬陷自有公判,不需你来臆测!”宫天贵站起身来,挥挥手,“我们走,去衙门!”
一行人押着王掌柜正要离开,却在门口被一个男孩拦了下来。
“不许你们带走父亲!”男孩张开双臂挡在众人前方,怒气冲冲直瞪着为首的宫天贵。
“小鬼,你爹包庇凶犯,我们押他去公堂,莫要阻拦!”宫天贵身旁的仆从大喝道。
但王掌柜的小儿子眼神坚毅,不肯挪动半分。
突然,宫天贵飞起一脚,直踹他的胸口。
男孩犹如石子一般倒飞而出,在门外的大道上滑行数丈,接着便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言儿!”王掌柜发疯一般挣扎,身旁的两名壮汉一时竟差点失去控制。
宫天贵反手一个巴掌,呼在王掌柜的右脸:“少废话,敢偷仙家的财物,必定诛你九族。”
鲜血自王掌柜嘴角流出,此时的他已然神志模糊,但父亲的本能依然令他于昏迷之时还在苦苦挣扎。
……
王掌柜的小儿子王言自床上醒来,胸口传来的一阵绞痛令他不禁倒吸凉气。
“小言!”一道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王言辨认出来那正是自己的姐姐王诺儿。
“姐、姐姐……”他艰难地挤出一丝笑,但转瞬即逝,“父亲……父亲他怎么样了……”
“小言你不用担心,这事姐姐来想办法。”王诺儿安慰道。
但她又能做什么呢。
她一介凡人,还是一名女子,又如何能扳倒树大根深的宫天贵?
弟弟如今身受重伤,父亲仍不知正在何处,家中大小事都只能暂时由她一人做主,早已感到分身乏术。
父亲原本就是个善良憨厚之人,绝不可能做出那种知法犯法的事。但她若找不到证据来证明父亲的清白,又怎能将他救回。
王诺儿心中一团乱麻,安抚好弟弟后,便轻轻离开房间,走向了客栈大厅。
大厅中,一名衣着破烂、浑身脏兮兮的男孩正在大口啃着炊饼。
“多谢小兄弟及时通知,诺儿感激不尽。”王诺儿半微微屈膝行礼。
“应该的,诺儿姐和王掌柜平日对我们这些乞丐就心善,这点忙算不上什么。”小乞丐嘴里塞满了食物,口齿不清地回复道,“不知诺儿姐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王诺儿深吸口气,接着慢慢吐出,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迷茫一扫而空。:“我要去衙门状告宫天贵!告他诬蔑纯良!”
小乞丐沉默一阵,而后说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若是衙门真能为你做主,那宫天贵又怎敢光天化日之下陷害你哥?”
王诺儿说道:“我不能因为宫天贵家中权势熏天,就屈于其淫威之下。若城衙也站在宫天贵一边,那我就去告山门;山门不成,我就去告长老。”
“那你父亲的客栈怎么办?你弟弟的病又怎么办?”
“父亲经营客栈本就不是为了赚钱,而弟弟我也会去照顾。”王诺儿一字一句地说道,“就算要我卖掉客栈,用竹篓背着弟弟流浪,我也要为父亲讨回公道。”
小乞丐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与赞同:“希望你能永远保持这份初心。”
说罢,小乞丐将剩下的炊饼塞进怀中,与王诺儿道别。
王诺儿本想与店内的伙计商量一下今后的生意,谁知众人竟纷纷辞职,不愿趟这趟浑水。
转眼间,偌大的客栈中便只剩王诺儿一人。
她孤单地站在空荡荡的大厅之中,宛若波涛中的礁石。
既然大家都避之不及,那就让我亲自来看看你究竟有多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