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wis&Carroll
创始于17世纪，自第一帝国成立之初就坐落在安斯特顿街29号，作为伦蒂尼最重要的街道之一，这里连着伦蒂尼市中心的两个关键区域，维斯明特大教堂和伦蒂尼城。
位于泰晤士河北岸，连接东西走向的主干自古以来是伦蒂尼重要的交通枢纽，而随着工业革命的发展，以此为中心延伸出的各式街道和商业区成就了伦蒂尼的繁华面貌。
它是历史的见证者，精准计时的象征，这家钟表店的商品如今依旧是皇室和贵族中品味和身份的体现。
用洛可可风格装点的高大玻璃橱窗上，用烫金字体写着——
“Punctuality is the hallmark of a gentleman.”
从橱窗窥看，其中可以看到各种以花环、花束、贝壳为主的装饰题材，复杂细腻的雕刻显露出工匠在艺术技艺上的高超。经过抛光的木制展示柜中陈列着各种钟表，从奢侈而精美的腕表，再到简约风格的精密怀表，用各种贵金属和宝石装点的华丽手表更是其中最亮眼的存在。
罗恩和让此行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买表，而是为已死去的温斯特小姐取走她定做的怀表。
根据让的汇报，罗恩得知这名女士在一个月前曾来此消费了45英镑定做一块怀表，由于她在死前没有留下任何纸质的记录，因此他无法判断这位女士定做怀表的动机，以及是否和这起谋杀案有所关联。
照亮店内的煤气灯带着柔和的光芒，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感受着店内那仿佛隔绝了时代的古典与庄重并存的氛围，罗恩看向正在询问店员的男人。
那是他的老熟人，陈德。
仿佛是注意到了什么，那个扎着辫子，带着圆顶硬礼帽的男子回过头。
“没想到Mr.罗恩也来到此店，在下正在挑选合适的伴手礼准备带回国给女儿做生日礼物。”
陈德面带微笑微微鞠躬，不过从他转身的拘谨来看似乎是没有预料到在这里会遇到罗恩。
他摘下帽子露出那阴阳头辫子，光洁的前额与长至腰间的长编尤为显眼，一双棕黑的眼眸精气神十足。穿着黑蓝色长袍马褂，细腻的丝绸面料使得颜色在视觉略微油亮，精细的刺绣显示着这份衣裳的精贵，与穿衣者的身份地位。
如果要说奇怪的地方，那就是他在幽国风格的衣服外套了一件黑色西装，那不离手的奢靡长烟斗别在手上，却没点着烟。
左手抱右手做出拱手礼，陈德才朝罗恩身旁的让点头，表示自己的问候。
如果是一般的女仆，他是不可能在对方的主人面前“眉来眼去”，但知晓面前女人本事的陈德不敢得罪她，因此才用点头作为打招呼的方式。
“你的保镖，黄。他没有陪在你身边吗？”
像是闲聊般，罗恩来到展示柜前，透过玻璃窗打量着其中的名表。
“阿鸿他需要协调商队的事情，我们和怡和洋行的合作出现了一些小小的摩擦。另外就是，官府那正在进一步的关停通商口岸，深州的口岸也在收拢，今年和高卢和谈后，官府准备兴建水师。”
陈德说着，面上就像笼罩着一股阴霾。
关于他口中的高卢，罗恩从让整理的商队资料看到过，高卢人在东南亚的势力扩张中取得了优势，在侵占越南后抵达幽国边境。
自三年前发动战争到现在，本因有优势的幽国却在关键时刻撤军，还和差点被打趴下的高卢人谈和，罗恩对此难以理解。
不过让对此是评价却是——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幽国语）
幽国如今的绝对战力依旧是那些掌握风水玄术的道士和以武犯禁的武行，虽然再过去，这些几乎能以肉身抵挡子弹，用风水带来胜机的，来自过去五千年底蕴的古老力量们能一时抵挡时代的洪流。
可变革之风早已势不可挡。
自通商战争四十年有余，武器发展就在不断突破上限，就算能抵挡子弹，可炮弹又如何去防？
幽国就像一个老旧城池，在岁月和不思进取之人搓出的痤疮中变得风雨飘摇，高卢会战更是将必胜之局拱手相让。
虽保佑国体，却风光不再。
陈德想要为自己的国家做些什么，因为他感受到了时代的浪潮在汹涌推进，自弱冠之年随父亲远洋学习贸易，他掌握了洋人的语言，学习了洋人的思想，再到后来独立出来经营自己的贸易生意。
光耀十一年，靠着远洋贸易以丝绸、茶叶、瓷器为主的出口，他成为了幽国贸易商人中出类拔萃的大家，又通过将洋人的工业品和奢侈品赚取国内达官贵人的银元。
和霍格莱姆公司的合作使得他们可以得到诸如货运船只、钢铁冶炼、先进纺织机、蒸汽机等重要工业技术的支持。
而诸如机械制造，加工机床等设备则通过贝林、花旗等国引进，算是半个官商代理人的陈德在回国前办的最后一件事就是——
“你们打算购买铁甲舰回去武装吧，在和高卢海战上的失利让周边的国家，还有列强看到了幽国的衰弱，所以你们政府中的聪明人希望通过购买武器将自己武装起来。”
罗恩惦着下巴，看着眼前的男子。
“看来，这家店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或者说，展示出来的东西不是你想要的。”
这家店可以指代国家，东西自然就是武器，怡和洋行虽然做大烟生意起家，却在幽国吃了闭门羹，因此才转型经营其他生意。
维尔利亚的国策会优先考虑本国利益和安全，向幽国进口先进装备，需要得到政府的出口许可，维尔利亚的多边外交协议限制了至少三代以内的武器进出口。
哪怕联系私人公司制造，也要受到监管和控制，因此陈德和他背后的人很难获得目前国际上最优秀的武器装备。
“是啊，不过正在谋划建立的水师今年就能得到贝林国交付的铁甲舰，届时至少还有一战之力。”
说着，陈德微微握拳。
让看着他略带怒意的面容，尽管前世已经消弭的差不多，有关历史和身份认同的部分也早已被恶魔的部分取代。
但，就当是断了这最后的念想吧。
在让还是“他”的时候，作为人性最后的残留就是“回家”，回家——听上去有些寂寞的词汇。沦落在这个世界如此之久，早已忘记了家的容貌，甚至于不在与人感同身受，共轭苦难的心情。
“让？”
看着身旁站出来的女仆，罗恩少爷也有些疑惑，不过在看到她的表情后又默默不语。
那无表情的脸上竟能看到一丝严肃，对这件事感到好奇的罗恩，想听听她又有什么见解。
掌握远洋情报的他自然知道陈德可能愤怒的原因，去年五月份，升日帝国入侵了幽国琉球岛域，缺乏水师力量的幽国在面对升日帝国的两艘铁甲舰只能选择退让。
面对洋人还能说是自己不够努力，可当面对自己的附庸国拥有比自身更强大的力量时，这倒反天罡的一幕恐怕更有震撼力吧。
“不要小看了那岛国，这是我给你们的忠告，陈先生。您也可以无视我的话，毕竟只要视而不见……”
怎么形容陈德心情。
那恐怕是剧烈起伏的山峦喷发出热烈的火花，曾以让合作的他明白，面前女仆的高瞻远瞩和那份对事物的本质了解，她仿佛比任何人都了解人类的本性，又比任何人清楚什么时候不该去做某些事。
因此，他深呼一口气。
“在下明白了。”
再次拱手，从服务员那带走打包走的怀表，在让与罗恩的目送下，他踏出了店门。
“希望，你真的明白了。”
让呢喃着，带着笑容看向罗恩少爷。
“那么，也该继续我们的事情了，约翰小先生，我这里有一份在刘易斯·卡罗尔的预约。希望你能帮忙兑现。
当事人已经来不了店门，所以由我们代为领取，对吧，少爷。”
回过神来，罗恩看着和往日一般无二的女仆，轻轻点头，不在思索刚刚看到的异样。
你还有人性吗？
这句话，被他咽下喉咙，埋在肚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