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刺杀而灭亡的汉诺皇室预示着一个时代的落幕,统治维尔利亚的血脉彻底断层。
如果不出意外,新兴资本家们将会推翻封建统治,建立一个由资产阶级为领导的全新政权。此后有关贵族国王的内容将成为历史教科书的一部分。
如果……
伊莎贝拉·维尔利亚,平民出身,作为农村出来务工的女性,在当时能够寻找到的体面工作就是成为商人或贵族的女仆。而她比较幸运,恰逢坎特公爵的女儿——夏洛特·亚历山德娜·维多利亚出生,公爵需要雇佣一批心灵手巧的仆人照顾自己的女儿。
她很幸运的被公爵夫人,维多利亚公主·玛丽莲·露易丝·维多利亚相中,成为照顾夏洛特公主的女仆之一,先后在修女会进修学习了相关的知识和技能,学习各国语言、宫廷礼仪、神学知识、审美与品味等一系列内容。
出生在乔治时代末期,第一帝国的巅峰时期的夏洛特公主继承了母亲的姓氏。而亚历山德娜这个名字则源于为她洗礼的教父,作为维尔利亚王朝的第五顺位继承人,为了避免像其他继承人那样早早夭折,夏洛特被自己的父母近乎极端的保护起来。
作为照顾夏洛特起居的女仆,她也兼任一部分教师的职责,某种程度上伊莎贝拉也是看着这个孩子一点点成长,成为一名优雅贤淑的少女。
而她,也在这个过程逐渐成为一个面容褶皱的老女人,如果不出意外,伊莎贝拉会看着眼前的金发少女成为维尔利亚最尊贵的女王陛下,看着她结婚生子,在砥砺名行中渐渐走向成熟。
“伊莎贝拉的脸皱皱的,我以后长大了也会变成这样?真不想长大啊。”
“衰老可是维尔利亚人的乐趣啊。”
带着单片眼镜的老女仆如此回应自己的主人,有时她在想,要是这一刻能一直保持下去就好了。没有战火,没有硝烟,唯有清新的空气和鸟儿们的鸣叫声,以及一位少女的爽朗的微笑。
她撑着阳伞看向伊莎贝拉,风儿拂过草地朝着她的白色蕾丝礼服裙吹来,裙摆随微风轻轻摆动,天空的色调带着些许微黄、青蓝与如棉花般散开的白色,摇曳地翠绿草地之上驻足的夏洛特宛如被定格在油画中。
如果……
“你觉得我们的国家怎么样,伊莎贝拉?”
夏洛特抱着自己的爱犬,一直黑棕色的骑士查理王猎犬,它露出哈喇子看着自己的主人,夏洛特刚刚结束自己与私人老师的授课,烦人的政治与帝国史配合老绅士那保守的牛津腔调,简直就像巫师在念咒一样晦涩难懂。
“强大、文明、而历史悠久,拥有较高的道德标准和艺术审美,我们拥有先进的工业与善良质朴的民众,维尔利亚毫无疑问是最优秀的国家。”
哪怕放在议会也没多少人能反驳,或者说赞美维尔利亚的话语本就不该被反驳,不会有愣头青当着皇室成员的面反对他们。
因为反对的人大多都被宪兵阻拦或关进监狱,贵族和官僚说change(改变)只是为了changes(更换),而平民说changes是为Iinnovation(革新)。
“那为什么,我们的人民要反对我们?”
此时正是机械化大生产爆发的时期,维尔利亚产业革命犹如正在热机的蒸汽轮机,天空漂洋的蒸汽以及超越人工的生产速度不断为工业发展注入新鲜血液,但随着机械化而来的还有失业问题与农村人口进入城市造成的社会矛盾。
连续四年的旅行让夏洛特见识了许多人与物,古老的建筑,满脸笑意的贵族,贫瘠的工人,瘦弱的孩子,与帝国的辉煌相比,他们就像历史背后匍匐地阴影,是夏洛特本该一生都不一定能瞧见的小人物。
当迎来她的不是鲜花,而是一个满腔愤慨的穷人投向自己的石块时,她愣住在那儿。
直到对方被面前的伊莎贝拉拦住,吃疼的捂住自己被打伤的右手跪坐在地上,夏洛特才回过神。
那件事令她记忆犹新。
至今都难以忘记。
“无需在意那些愚民,他们只是被不法之徒蒙蔽了双眼,他们只看到了世界的片面就以为看清了所有真实,如果人民不需要皇室的领导,难道他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他们只是想将一切都罪过推脱给您以及其他贵族,他们不该思考,因为一旦思考起来,他们就会发现自己生活的世界本就是不完美的。帝国已经给了他们一个强大的美梦,他们只要在帝国的规划下默默走完一生就好。”
“或许吧。”
在伊莎贝拉看不到的地方,夏洛特对着窗外的绿叶看去,眼神却停留在空无一物的窗角,仿佛在聆听谁的话语。
如果……
Three blind mice,
Three blind mice,
少女轻哼着歌曲,夜晚就像黑色的丧服,今夜丧钟为谁而鸣?
柔和的月光笼罩在温布尔登公园矗立的树木之间,树影婆娑摇曳,不时带走些许枯萎的落叶。
See how they run!
See how they run!
湿冷的西风无情的略过枝杈,带着虎虎生风的锐气,犹如林中地野兽叫嚣着领地的归属,它在中世纪曾是诺曼底公爵的封地,直到16世纪末被斯宾塞家族买下。
与宁静的夜晚相比,月光反倒被一层灰色的丝巾包裹,仿佛不想把自己的目光放在地面上。
They all ran after the farmer's wife,
She cut off their tails,With a carving knife.
她的声音轻柔而润雅,仿佛在用歌声传递着自己的想法,与温柔的话语呈现反差的正是少女表现出的残酷内里吧。
不远处的湖面倒映着朦胧的月姿,偶尔有几只鱼儿游过,泛起淡淡的涟漪。
少女的银白色卷发在水中反射出一缕缕白光,就如同梦幻的泡影,她就像在一瞬间回到了那天,夜晚的湿寒也无法掩盖心中灼烧的烈焰。
不,或许是余烬也说不定。
如同亡灵生前咽不下的最后一口气,苦闷在喉间,酸涩而又带着难忍的悲哀,却苦苦不得解脱。
【集结了这个国家无数人命运的你,是这颗星球未来历史的中心点,换而言之能够产出的信息熵,也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因果将会超乎想象。】
那个家伙如此对夏洛特说道。
【理论上,就算是改写世界的法则,想必也是非常轻松的事情吧。】
用紫色宝珠般的眼睛注视着她。
它那如同老鼠和兔子结合的娇小身躯跳起来,火光倒映着一副灾难景象,钟楼不断的鸣响着,就像在为死去之人祷告。
【说吧,夏洛特·亚历山德娜·维多利亚,你所追求的愿望是什么?】
回忆就像上了发条的八音盒,不断旋转,不断转动,拨的每一根弦都在回奏过去的乐曲。
Did you ever see such a sight in your life,
〈兔子吃掉大象!〉
黑之书念唤道。
〈老虎吞下骏马!〉
白之书回答道。
〈来者是谁?〉
黑之书疑惑道。
〈来者是我!〉
白之书回应道。
〈追求禁忌是否对错?〉
黑之书牵着锁链。
〈无谓旧世界的镣铐!〉
白之书牵着锁链。
黑色的丝衣包裹住了窈窕身躯,用锁链禁锢住脖颈、双手手腕,双腿小腿的银色枷锁反射着明亮的色泽,看似赤裸,却能看清肌肉纹理。
仅仅披肩用了白色加以点缀,那双黑色高跟鞋仿佛与制服浑然一体。
从黑影中崭露头角的绿发少女带着邪魅的笑容,如诱人的红苹果般的朱红眼眸注视着她,毕恭毕敬地如此问候道:
“我来赴约了,伊莎贝拉·维尔利亚女王陛下。还是说,您的另一个身份——
启示的天使,乌列尔。
代表神之秩序,掌握了魔法、炼金术、占星术还有宇宙的知识……不过,神格降为人格?不对,不对!原来如此,真是个罪人啊。”
朱红的眼睛审视着眼前的少女,那一身由魔力构成的装束看上去就像由蕾丝与纱衣构成的礼服,别在身侧的西洋剑带着令人感到畏惧的力量。
“你身上的味道真够杂的,修女、恶魔、天使、还有其他族类的灵魂,居然把自己的灵魂与其他种族的灵魂结合。
你真是疯了。”
结合在伊莎贝拉身上的技术、力量、灵魂太过复杂,就连和星临者签订了契约的少女也无法辨别她是具体虚实。
“算了,我的行动是不会停止的。
记住我的名字埃奥洛斯,再见了,女王陛下。”
随着少女的话音落下,伊莎贝拉的歌声也来到了尾声:
as three blind mice.
白之书先行,黑之书后至,紫金石在书封的中央闪烁着,镀上金边的两本书此刻爆发出猛烈的闪光,如同夜里的十字星,魔力的湍流被泵射而出!
将剑举在胸前,伊莎贝拉镇定自若,对眼前足以蒸发树林与土壤的光束视若无睹。
下一刻,她高举剑刃,不过3.6英尺的窄细白刃在空中将光切成了两段,这宛如梦幻般的场景没有让白之书黑之书松懈,然而崩坏地过程在不断蔓延,最终裂解的脚步几乎要直达它们的核心!
“来做笔交易吧,或者说你想折戟在我这里?看你的样子应该是近段时间才变成魔法少女的,需要的碎影数量不够吧。”
碎影,那是和星临者签订契约后,从所讨伐的魔影身上掉落的一种灵魂掺杂体,可以用来收集魔法少女战斗后产生的魔力代谢。
魔力代谢是肉体注入魔力时造成的中毒现象,会加快肉体的衰亡速度,灵魂掺杂体则可以将这种代谢物快速的收集起来。
伦蒂尼范围的魔影数量几乎都在伊莎贝拉的掌握之中,定期让自己的收下讨伐也是一种手段,只是魔影进化的速度超乎想象。
仿佛在不断成长。
利用军队的手段已经不在适用,和星临者合作的伊莎贝拉不清楚对方又在构思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你这家伙……我和贵族皇室可没什么聊的,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吧,跨越午夜的五月,毁灭一切的天灾会洗净这片土地。”
“就凭你用妓女血祭出的蝙蝠?”
〈被女王陛下知根知底了。〉
黑之书转向自己的主人。
〈可我们做不掉她啊!〉
白之书有些苦恼。
〈干脆我们跑路吧!〉×2
锁链被拉动,忍无可忍的埃奥洛斯将两本废话连篇的祈祷书瞬间拉住,强烈的反作用力让两本书在空中相互撞击,伴随着它们的吃疼声,她看向伊莎贝拉的方向,脸色略微差劲。
“你想怎么样?”
听到这样的回答,伊莎贝拉侧着头笑着,她蠕动着嘴唇吐出一个词语。
黑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