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盟高层与玄离使团的初次会面，李长歌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叶尘的脸上。
时隔许久再次重逢，望着眼前依然如故的男人，李长歌的心里不由一颤。
这不曾有过的紧张感切实地出现在心底的时候，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明明在对叶尘的招揽无果以后，叶尘一直都被她当作除之而后快的朝堂政敌。
要不是怕引起女帝的猜忌，她早就让人对叶尘动手了。
如今看到叶尘离开了玄离，流落他乡，她本该高兴的才是。
可她为什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甚至于说，在看到叶尘身边的女人时，心里还微微有种被刺痛了的感觉。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使节，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入座吧。”
在李长歌就要陷入回忆的时候，璇玑的声音突然出现，将她从思绪中牵扯回来。
她抬起头来，见叶尘一脸平淡地从身旁擦肩而过，而后在会堂的座椅落座。
眼前的一幕让她回想起了一段早已忘却的记忆。
那一次与漠北的第一次战事刚刚结束，漠北使臣进京朝拜，并商谈后续的和谈事宜。
在女帝的安排下，那次的和谈是由她这位年轻的内阁首辅负责的，由于她的经验不足，导致会谈出了差错，漠北的使臣想要借机问责玄离……好在那个时候，叶尘镇住了在场的漠北使臣……似乎那个时候，她就对叶尘有好感了。
李长歌下意识地准备在叶尘身边坐下，却被璇玑伸手给拦住了。
“使节记错了位置，您的位置在对面。”
李长歌愣了一会，恍惚间瞥了一眼叶尘，见叶尘只是对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笑容。
那笑容不是在笑话她的冒失，而是陌生人为了礼节表露出来的不带有任何情感的虚假笑容。
代表了此刻他们之间遥不可及的距离。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找到座位坐下的，也不知是怎么结束了这一次会谈的。
昔日同朝为官的两人，如今各为其主。
虽然仰仗着玄离的国力，妖盟并没有在谈判中占到任何便宜，但李长歌这一次却觉得输得尤其彻底。
在一天会谈结束以后，李长歌情不自禁地喊出了那个名字，就像当年一样。
“叶将军，我……”
“你不必自责，是他们故意刁难，”
“可我弄砸了这次和谈。”
“就算这次和谈能够顺利结束，他们都会卷土重来的，前线的将士已经将情报带回来了，漠北的狼骑在重整旗鼓，不出一个月必然还会再次南下的……”
只不过这一次，叶尘却不再是她身边的那个人了。
叶尘微笑着纠正了李长歌的说法，“现在已经没有玄离的叶将军了，有的只是璇玑盟主的一个普通家臣而已。”
李长歌恍惚了一阵，下意识问了一句，“所以，你真的背叛了玄离？”
叶尘不慌不忙地答道，“忘了告诉首辅大人一件事，我叶尘好像算不上玄离的子民吧，无论当初还是现在，生我养我的地方都是道盟的月华宫。”
而月华宫，本就不在玄离境内，是为了对抗妖盟而独立存在的一个势力。
只不过如今的妖盟并没有原先那样敌视人类了，所以道盟也就几乎没有存在感了。
“可你入朝为官十五载，玄离待你不薄，你不可能一点感情也没有的……”
叶尘轻叹一声。
玄离待他如何他不知道，但将他从军营里拷走的锁链是真的，而他十五年来几乎没有得到朝廷的任何封赏，以至于说，都十五年了，他连个老婆都娶不起。
至于感情这东西，他曾经确实有过，可那颗炽热的心得到的只有一瓢又一瓢的冷水。
“我希望首辅大人在问罪我的时候回想一下你们内阁当初是怎么做的，你也可以问问你们的女帝是怎么说的，最后又是怎么做的……”
李长歌一时语塞，她虽然不知道女帝的事情，但内阁对于叶尘的弹劾她可是清清楚楚，只不过，曾经的她是站在政敌的角度，并没有觉察到其中的不妥之处。
现在冷静想想，她又有什么脸面来问罪叶尘呢？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了。”
望着叶尘转身离开的身影，李长歌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作为妖盟的客人，让你这个妖盟的男子亲自送我一趟，这样的要求你们应该不会拒绝吧？”
这一刻，她还有好多事情想要了解，可她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留下叶尘了，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说出这样的请求了。
一旁的璇玑闻言顿时面露不悦，她就是再怎么傻也看出来李长歌这是要抢人了。
而且昨夜那个女童的能力连她也无法确定，若是让叶尘去了再遇上那个家伙，只怕会有危险。
“叶尘不会跟你走的。”
叶尘随手在璇玑的肩膀上拍了拍，笑盈盈地摇了摇头，“没事，有些事情本就该有个了断的，不然的话，只怕往后在这里的日子还是不会安宁的。”
……
出了议事厅以后，李长歌就一直带着叶尘在新月楼的院子里闲逛，却一直不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叶尘突然停了下来，“有事直说吧，再这么绕圈子的话也不会有结果的。”
李长歌止住脚步，回头望着叶尘，突然开口道，“你说，如果当初我能成功招揽你的话，是不是就不是这种结果了？”
“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你现在不是被那位妖盟的盟主招揽成功了吗？”李长歌长叹一声，“我不明白，她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居然让你心甘情愿地加入妖盟？”
叶尘思索了片刻，歪头道，“一间房子，一日三餐，还有一些月钱。”
“就只有这些？”
“嗯。”
叶尘回答得很轻松，但李长歌并不相信叶尘的说辞，只觉得叶尘是在故意气她的。
“我当初用了黄金万两，几座京都的府邸，还有数不清的美人……可你都拒绝了不是吗？还是说……”李长歌突然停顿了一会，回想了一下璇玑的样貌，“那位妖盟的盟主吸引了你？”
“呵呵，时间不早了，使节早些歇息吧，告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