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谬沙死了,可能是今天,也可能是昨天,他自己也搞不清。
得到消息的第一秒钟,同事们便一个个唉声叹气,直属上司向我们组下达了最后通牒,一定要赶在下下个星期四完成项目,他似乎根本不了解这东西的复杂,而这意味着半个多月长的日子里我们在凌晨三点之前都得不到休息了,这无疑令人难以接受,可我觉得这些毫无意义,于是对此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只是一如既往地附和着他们的抱怨。
中午,天气炎热,办公室里充斥着喊声、响声与呼噜声,我出声提醒了他们,表示这让人很不舒服,声音是否可以稍降一些,可没人在意,这毕竟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便没再在意。一者,大家忙了一个上午了,累了睡觉而打呼噜也是常事,总不能让人家不睡觉;二者,也是同理,已经有一个上午没说话,别人自然有些话要对熟悉地人说,这无疑很正常。
同样是亲历者,我自然很能理解他们这些心理,于是我便觉得刚才出声是有些失礼了。趁着休息时间,我试着为此而道歉,可却没人记得我那声提醒了,我则为此感到惊奇了一段时间,不过,竟然了解到他人对此毫不在意,那我也就不必为此感到不宽心了。
艾雷克公园距离我家约有三公里,在我上班的必经之路上。夏季正是多雨的季节,公园里的石质地砖布满着泥浆,路边两侧垃圾堆得有半米多高,凌晨时的空气充斥着愁怨和苦哀,我找准路边的长椅,躺下去的一瞬间睡得香甜,这时距离六点也只剩半个小时,我想着休息上十几分钟,毕竟这里距离公司已经很近了。
半个月的时间随着死亡式的工作化为虚无,我一心干着自己的事,不为所动。悬挂在办公室中心的屏幕播报起了新闻,主持人激动的声音回荡在封闭的室内,画面中正显示着升起的核火球。
下了有一周多的雨过去了,接着来的是我期待已久的晴天,但不过晴朗了三四天,便没人受得了如此炎热了,太阳在我生平中第一次显现出如此威能,以至于老实憨厚的老好人特拉法尔加·海耶在下午两点时向我这位朋友持续抱怨了近十分钟,要知道他可从未向他人倒过苦水,更遑论去抱怨如此长的时间了。
那天晚上回家时我再次听到了特拉法尔加·海耶饱含着苦怨地腔调,西帕提街的柏油路面被炙烤成一团糊浆,赤金色的太阳余光杀死了冷空气和湿度,我望着远处荒凉的山峰,看着近处干枯的小树,听着特拉法尔加的抱怨,忽然觉得这身体似乎不由我控制了,眼前似乎昏黑了许多。于是,我开口说道,“这没什么,特拉法尔加,”过了会,我又觉得这似乎不太好,于是补充道,“当然,这是对我而言,我自己是很愿意倾听你的苦闷的。”
我没能说下去,一阵诡秘的晕眩中,我耳旁听到了特拉法尔加急切焦躁的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