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怎么愉快的晚餐时间后,莫里森率先走人。
这每月一次的家庭晚餐,好像只是一场定期的例行公务。
而公务既然完成,那就没有必要再留下去的必要。
格莱对此不好评价,因为他和莫里森也差不多,如果不是因为人在帝都,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推辞,说不定连来都不会来。
当然,如果瑟薇雅带着两个孩子出来,他还是很乐意陪他们的。
于是,在陪着艾里克和艾莉亚玩了一会儿之后,格莱也向瑟薇雅道别,准备离开。
“那我走了,瑟薇雅阿姨。”格莱对出来送他的瑟薇雅微笑。
“嗯,路上小心……”
瑟薇雅同样微笑挥手,只是又好像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吗?”格莱停下正要转身的动作。
“没什么,只是平时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还是多回来看看吧。”
瑟薇雅的笑容变得有些感慨,
“别看他那个样子,其实对于和你们见面的日子,还是很看重的。”
愣了一下,格莱才反应过来,瑟薇雅口中的“他”,其实是自己的父亲。
他一时间不由得有点想笑。
实在是很难想象,那个铁面皇帝,私下里会期待着和儿女共进晚餐的机会。
就算是真的,那他那个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啊?
当然,这种话他是不会当着瑟薇雅的面说的。
他只能……
“好,等我把最近的事忙完之后,会找时间再来的。”
用着这样的话推脱过去之后,格莱才真正的和瑟薇雅道别离开。
还是那句话,如果瑟薇雅带着弟弟和妹妹来皇宫外玩,他很乐意陪同。
但和父亲待在一起,那还是敬谢不敏了。
而走着走着,在即将经过走廊的一个拐角时,格莱却突然停下脚步,微微一笑。
走廊拐角的阴影里,皇帝弗伦特正抱着胳膊,背靠墙壁,一副早已在此等候的模样。
“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其他家人的面说的吗,父亲?”
格莱也靠到墙壁的另一侧,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一个带着讽刺的笑容。
静谧的夜幕下,父子二人各自靠在走廊拐角的两侧。
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斑驳地洒在两人的身上,为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银辉。
“那件事怎么样了?”弗伦特冷声。
“您是以父亲的身份问的,还是以陛下的身份问的?”
格莱耸肩笑着反问,只是他却没得到对方的任何回应,显然是觉得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不值得他浪费口舌。
“真是的,您对我未免也太有自信了吧,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我今天上午做个报告,下午准备回来和您共进晚餐,您觉得我能有什么收获?”
“那你最好快一点,我不希望帝都出现任何乱子。”弗伦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安心吧,就从那么粗糙的行事方式来看,对方也不可能是什么高手。”
格莱笑得十分轻松随意,
“就这种货色,我有自信让您不会受到任何威胁。”
“你这话又是以什么身份说的,儿子吗,还是说安全局的实习干员?”
这一次,轮到格莱不作回应了。
走廊两侧的壁灯散发着的光线,与清冷的月光交织,映照着他的脸庞。
他只是用鼻子轻哼着笑了一下,便从墙壁前站直身子,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走去。
“大概,两个都是。”
留下这句话后,格莱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只留下弗伦特一人,用那依然冷峻的目光看向窗外。
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穿透夜色,直达远方未知的深处。
没人注意得到,当他收回视线时,那双冰冷的眼睛里,带上了些许欣慰的温度。
另一边,刚走出皇宫正殿,要往车库方向继续走的格莱,又被另一个不速之客给拦住了脚步。
本来早就离开的莫里森,此刻却是坐在一家人小时候经常玩耍的花园草地上,抬头仰望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格莱接近的脚步声,他才回过头来,用颇有深意的目光看过去。
很显然,这是希望他过去,想一起“说说话”。
“哈……”
格莱不禁扶额叹气。
萨基塔利家的男人都一个德性吗?怎么都喜欢在半路拦人的……哦,自己也是来着。
无奈归无奈,但格莱还是走了过去,坐到莫里森旁边的长椅上,松开衣领,再把礼服的外套脱掉放到一边,显得放松了些。
“怎么,不想再跟哥哥坐在一起了吗?”
莫里森看向格莱,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又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
“把再去掉,我们以前也没那么亲近过。”
格莱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
婴儿时期或许跟这家伙亲近过,但自从记事以来,格莱就没有任何跟他太过亲近的记忆。
“哦对,不小心把你小时候跟艾里克记混了。”
“这玩笑可不好笑。”
“说的也是,我们和艾里克可不一样。”
笑着笑着,莫里森却是向后一仰,躺在了草地上。
“你想表达什么?”格莱靠上椅背。
“虽然父亲对我们一视同仁的冷淡,但艾里克还有瑟薇雅阿姨关心……”
“我不觉得瑟薇雅阿姨有轻视过你。”
格莱打断了莫里森的说话。
虽然艾里克和艾莉亚才是她的亲生儿女,但瑟薇雅对其他的四个孩子付出的关爱,绝对不会比他们两个少。
他不知道父亲和妻子们之间的感情生活,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和平接受那种局面的。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那就是他们之间相当和睦亲密。
否则,瑟薇雅也不可能将他们也视如己出的。
“我不是说这个。”
莫里森轻轻摇头,面上的微笑突然变得有些悲戚,
“我只是羡慕他,羡慕他不用日夜都被仇恨折磨,难以入睡。”
格莱的目光变得有些犀利。
在这个时候说这些,他……
没有注意到格莱的眼神,莫里森继续说着,
“你当时还小,所以可能记不太清了吧?可我直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母亲他在我的眼前吐着血,渐渐失去呼吸,却还用身体护着我,不让我被爆炸的火给烧到。”
“所以呢。”
格莱的表情仍然保持平静,可眼神却越来越锐利,就像一根被磨尖的冰锥。
“所以我要报仇!我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