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两人一高一低,相视无言。
胜利并未在格莱的面容上激起丝毫波澜,他的脸庞如同被时光遗忘的雕塑,冷漠而无动于衷,没有胜利者应有的狂喜或满足。
他的眼神,就像他紧握在手中的枪械一样,冰冷且坚硬。
而站在对面的莫里森,尽管败局已定,却展现出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他的眼中不是绝望,而是一丝微妙的无奈笑意,像是对这场较量的结果早已了然于胸。
“城里你打算怎么处理?”莫里森微笑着问道。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随着格莱说完,一台通信机械从战舰下方飞回,并飘落到莫里森面前。
紧接着,其上端向外投影出一幕画面:
被清空的街道上,一支叛军正试图穿越,以达到他们目标的净水厂。
然而,他们的行动并没有逃过那双无处不在的眼睛。
天空中,几台通信机械正在悄无声息地盘旋,并突然间开始下降,速度之快让人难以反应。
叛军士兵们抬头望去,那些通信机械却是已经飞至跟前。
跟着,火焰与冲击波瞬间将周围的一切吞噬。
几天的研究不可能把所有秘密全部吃透,但格莱可是曾经将这艘战舰上,除了苍星相关以外的几乎所有功能,都给摸了个透彻。
也包括,这些会飞的小家伙除了构建通信网络之外,还能当做摄影机和自爆无人机来用。
而格莱刚才之所以没使,只是单纯觉得没有必要而已。
莫里森呆立原地,眼睛盯着前方显示的画面。
而就在他发呆的同时,不同的场景,不同的街道上,更多的无人机如同死亡的使者,一个接一个地撞击到叛军的阵营中。
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耀眼的火光,这来自古代科技的攻击,不仅摧毁了叛军的进攻能力,更在他们心中播下了恐惧的种子。
叛军们在绝望中寻找掩护,但精准打击使得整个队伍陷入混乱,就连即将与他们交战的安全局干员也一时愕然。
片刻之后,莫里森缓缓眨了眨眼,瞳孔重新聚焦,目光变得柔和而深邃,嘴角微微抽动,随即露出了一抹苦笑。
他的眼神中不再有被突破前的倔强与不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挫败,释然与自嘲。
“精彩……是它帮你这么做的吗?”莫里森的视线落在格莱脚下的苍星身上。
“这对你而言重要吗?”格莱漠然反问。
“也是,就算方法出乎意料,你赢了就是你赢了。”
莫里森苦笑着的同时,突然感觉到战舰的高度开始下降。
“顺带一提,我已经把锁好门的消息,发送给被囚禁的研究员了,等战舰落地,近卫师团的剩余兵力就会冲上来,把里面的其他人抓起来。”
“是吗……那看来是真的到谢幕的时候了。”
莫里森笑叹着,手突然伸向怀中。
而当他怀中的东西刚离开衣物的瞬间,一颗子弹破空而出,瞬间将他手中的物件激出耀眼的火花,击飞至半空当中。
紧接着又是几发子弹连续射出,让那东西在空中发出一连几下金属撞击的叮叮声。
金属碎片四散飞溅,如同被无形的手撕裂一般。
弹匣、套筒、扳机、弹簧、击锤以及各种小碎片,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抛物线,在甲板上发出节奏各不相同的碰撞声。
那是格莱之前交给希薇的手枪试作品,现在已经彻底报废。
格莱对此早有预料,既然希薇是被他的人给绑了,那肯定免不了搜一下身。
把它搜出来然后交到莫里森手里,并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
只是莫里森应该没怎么玩过枪,不可能有格莱那般的熟练和精准。
“嘿……格莱,你总能拿出点让人意想不到的好东西。”
看着散落一地的枪械零件,莫里森的微笑更加无奈,
“但是有必要这样吗,虽然现在是王对王,可也不代表我会反将一军吧。”
“那是另一种棋,而且我也知道你是想自尽。”
格莱的表情依旧平静,那波澜不惊的眼神显然早已看透一切。
两人之间,又是一片仿佛没有止境的沉默。
直到战舰彻底落地,近卫师团的士兵冲上来,莫里森才微笑着举起双手,随即被其带走。
这场仓促的政变,也以一种仓促的方式宣告结束。
格莱坐回驾驶舱中,轻点按键,被放出去的无人机也开始返回莱贝里昂号,只有一台还留在原地,并且从刚才开始,就始终转播着这边的画面。
“真是场不好笑的闹剧啊,你觉得呢,父亲。”
“……”
方才,弗伦特已经让卫队解散,此刻的露台上只留下他一人。
而面对格莱那感情微妙的揶揄,他也和之前莫里森一样沉默不语,只是少了表情。
“算了,就当是我无病呻吟……哈啊——”
一股倦意突然袭来,毫无预兆地笼罩了他,让格莱打了个哈欠。
不过他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而是保持着骇入莱贝里昂号的状态,试图查阅其内部的监控数据。
结果令他大失所望,研究人员并没有发现监控系统的开关,自然也无法得到监控影像。
唉,还以为能看到那家伙长什么模样呢……看来事情不会总是一帆风顺啊。
困意再度袭来,格莱的眼皮开始不自觉地沉重,仿佛有一层薄纱缓缓遮住了他的视线,让眼前的景象变得朦胧而遥远。
“当我的孩子,是不是感觉很累?”
弗伦特终于说话了,但声音却仿佛相隔甚远,让格莱很难听清。
老头子说什么来着……累?
嗯,现在是挺累的……
不只是弗伦特的声音,周围一切其他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模糊不清,人们的交谈、战舰的轰鸣、甚至是他自己的心跳声,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格莱?”
不管了,先睡会儿吧……
当格莱心中产生这个念头的瞬间,紧绷已久的神经,如同被释放的弓弦般突然松弛。
周围的一切随之陷入黑暗,弗伦特的呼喊声也越发模糊,直到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