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伦特的眼皮比平时稍微上抬了些,似乎是感到了些许意外。
而这,也符合开始关注他反应的格莱的心理预期。
毕竟在别人看来,无论是自己和奥露菲之间的感情,还是将军与父亲的关系,都应该是相当之好,没有任何的矛盾可言。
自己好端端的提出解除婚约,基本可以用四个字概括:没事找事。
但是老家伙先问自己想要什么奖励的,自己如实说了,他总不能反过来再用什么皇家的脸面要自己放弃吧?
“没想到你会想要这个。”
弗伦特的神情再度恢复到平常的淡然模样,却没有立刻同意格莱的要求,而是反问,
“你那天晚上不是火急火燎的去救她了吗,怎么反而想解除婚约了?”
“这两件事不冲突吧,就算没有你们的指派,我和她也是青梅竹马,去救个人怎么了?”
格莱说得十分平静,同样的理由在他心里已经重复了无数遍,现在不过是给了他一个说出来的机会而已。
“我要听的是理由。”
弗伦特的眼神冷漠而深邃,从他的眼中,格莱找不到一丝温度。只是站在对面,都够感受到从父亲眼眸中射出的,那种几乎能穿透人心的冰冷。
“啧……”
格莱有些不耐烦的揉了揉额头,他不喜欢被人刨根问底,尤其还是被一年加一起,还不一定有今天一天说的话多的父亲。
“您是不是觉得,看上去感情很好,将来结婚就一定能幸福?”
“说下去。”弗伦特轻扬了扬下巴。
“还要我说什么?我和奥露菲亲近归亲近,但不是会爱上对方的那种亲近,把我俩强绑在一起,就是在毁了我们两个,这您难道不理解吗?”
“你向我提出这个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这意味着什么?”
面对格莱那声音有些微变调的解释,弗伦特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似乎完全不受影响。
而当他又听到了格莱这样反问自己时,格莱不禁愣了一下,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反应。
但很快,他便回过神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微笑,仿佛在无声地表达着他对弗伦特态度的看法。
他像是感到窒息一般松了松衣领,跟着仿佛要将所有天真都随风送走一般,做了个深呼吸。
“说到底,还是觉得我和她结合对帝国更有用,不同意就直接说不同意,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无所谓,反正自己主动跟弗伦特提要求,也只是觉得由他来办这件事,会更加简单轻松而已。
既然他不同意,那自己之后也不是没有办法。
就是不会顾及大家的面子了而已。
格莱说完后,弗伦特沉默了几秒钟,微微摇头: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知道这些,那在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就应该向我展示出你的价值……比你们的婚约更大的价值。”
“我为您平定了一场政变,还不足以证明我的价值吗?”格莱反唇相讥,“怎么,难不成皇帝的胃口也比一般人更大?”
“他什么水平你心里应该有数。”弗伦特淡淡地说道。
格莱一时间无法反驳。
“这样吧,我给你一年时间,你把幕后主使抓住也好,杀了也好,能做到的话,我就同意你的要求。”
弗伦特提出了一个出乎格莱意料的条件,让他不由得眼神一定。
并不是他觉得一年时间强人所难,而是这个条件与他而言,实在是太过于“优待”了。
那天的面具人虽然掩盖了面容,但他身上穿着的,却是尤达教神职人员的法衣。
而尤达教本来就是他要赶尽杀绝的目标,弗伦特的要求,简直就是在给他递刀子。
至于证据和具体的人?
不急,能在人民心中种下对尤达教怀疑、戒备乃至仇恨的种子,那这第一步就算成功的迈出去了。
而仇恨,是最容易受人操纵的情感,这一点莫里森已经证明过了。
“认真的吗?”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格莱按捺住心中想要狂笑的欲望,得到父亲肯定的回答之后,才露出些微自信的微笑。
“好啊,那我就按您说的,用这件事来展示自己的价值吧。”
“但这一年里,我要你遵守一个规则。”
弗伦特不慌不忙的举起一根手指,让格莱又不禁微微皱眉。
“什么规则?”
“你要继续扮演好她的未婚夫,不能让她看出你有解除婚约的想法,否则就算你失败。”
“演员的素养与职业道德吗?”
格莱不禁失笑。
虽然还要继续在奥露菲身边虚以委蛇这点,令他有点不太情愿,但能得到来自皇帝的一个承诺,与他而言也算不上亏。
“没问题,就按照您说的来。”
“嗯,其他的事,等明天会有其他人来与你对接,我就先走了。”
点头之后,弗伦特便要起身离开,却又被格莱叫住:
“这个盒子里面是什么?”
格莱指着弗伦特带来的两个盒子中,另一个没有打开的问道。
“那是……英雄的证明。”
留下这种不明所以的话后,弗伦特便头也不回的推门离去。
原本因为他的到来,而让格莱感到些微凉意的房间,此刻又开始渐渐回暖。
格莱眺望着窗外的夜空,直到回荡在耳畔的靴底与地板接触的声音渐渐远去,他的视线才重新落到刚才的盒子上。
英雄的证明……不会要给自己整个勋章什么的吧?
等将来出席什么重要场合的时候,在胸口挂一堆金属块子……想想就觉得累人。
不过在拆开这份别样的礼物之前……
“他走远之后就不会再回来了,你还打算在外面待多久?”
格莱抬起头,看向虚掩的门口,一道纤细的影子正被灯光拉长,几乎来到他的脚边。
而听到他的话后,站在门口的希薇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伸出手,用指尖轻轻触碰门把手。
哪怕知道里面只有格莱一个人,她的动作依然极为谨慎,生怕发出任何声响。
“那个……我不是故意偷听您和陛下的谈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