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再次变黑。
再次亮起的时候，已经是比赛结束的隔天了。
星宫和源电再次在小红的家门口出现。
结果不用问，星宫和源电都有数。
屏幕上多了一个额外的对话框，不知道是谁的：
“去吧，见证她的结局。”
“走吧。”源电说道。
“嗯。”星宫点了点头。
两人走进小红家门。
两次黑屏转场后，星宫和源电再次来到了小红的屋子。
只是这次，小红不在屋里。
星宫心里一惊：“她不会已经……”
她还没说完，小红就进门了。
“啊，勇者大人……”星宫和源电回头，看到小红。
小红的建模水准下降了，退回到了精细点阵图的样子。
星宫看了一眼那【训练进度】的数值，已经退回到了七十五。
“自那之后，已经一个月没见到两位了，魔王被除掉了吗？”小红的语气能听出来兴致不高。
“还没有……”星宫难过地看着她。
“我……我失败了，没选上。”小红笑了笑。
“那是比赛有黑幕，不是你的错！”星宫说道。
“大家都很优秀啦，评委也说了我的不足……”小红低落地说道。
“你比谁都优秀，好吗？”星宫走过去，想要伸手触碰她的肩膀。
在碰到她的一瞬间，小红的像素更不清晰了。
星宫看了一眼那【训练进度】，已经退到四十了。
“什么……？”星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个……”小红走到桌前坐下：“能不能稍微陪我聊聊天，勇者大人，不会打扰你们吧？”
星宫和源电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走了过去。
小红想了想，又确认一般的问了一遍：“都是些无聊的事……那个……真的要听吗？”
源电听了，开口说道：“说吧，我们会陪着你的。”
星宫看了源电一眼，她简陋的像素脸上是悲伤的表情。
这种点阵图只能展现夸张的情绪，源电在感到难过，平时是看不出她有这样的表情的。
小红靠在桌子旁：“我觉得，我好像够努力了……这四年来，我每天都很努力，演出，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嗯，也可能不够？”
原来四次黑屏加载，在小红这里已经过了四年了，那些训练进度是对她整个过程的缩短。
“其实这四年我已经有些粉丝了，虽然不多，大家也不太记得住我。事务所也觉得我应该去参加比赛，然后把自己推到更大的圈子里。”
小红说的话已经是秋红叶的话了，这似乎是她生前最后的影像。
源电明白，四年还没出道的偶像其实不在少数，有些练习生十年也没出道，但是这些数字听着很轻易，加在个人身上却是山一般重。
“可能我真的不如她们吧……我……可能没有这个能力吧。一开始，这一切就是不切实际的。”小红喃喃自语着。
“以前，我妈妈就说这是乱来，当偶像什么的完全就是不切实际。我以前的朋友也这么说，说我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有些粉丝也会在直播间说一些伤人的话……但我一直都觉得是他们没发现我的优势。”小红继续说着。
“现在看来，可能真的是我错了……”
小红说到这里，【训练进度】退到了二十，点阵图更不清晰了。
“评委说我根本没有天赋，应该换个路走……我懂，梦想有时候就是实现不了，可是我就是接受不了……说得容易，根本就没那么容易放下这一切。”
小红的脸上流下了像素的泪滴，粗糙而又简陋，现在的她和星宫还有源电一样回到了粗糙点阵图的阶段。
“为什么，如果一开始就实现不了，我完全就是个看不清形势的白痴不是吗，那些说我不行的人，他们才是对的……可我好不甘心……为什么会这样……”
训练进度已经掉到了百分之五，这比两人最初遇到她的时候还要低。
两人发现她身上的点阵图已经开始消失了，她正在这世界上消失！
“我都说了，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错！”星宫听不下去了，她抓住小红的肩膀：“小红，不……秋红叶，你听我说，这比赛不公平，你还有机会，活着就有机会不是吗！”
源电紧张了起来：“星宫，训练进度归零我们会被烧掉脑机的！”
源电说完，她就发现，【训练进度】四个字慢慢融化成了像素点，在那四个字下面的是【希望值】。
源电没办法，通过自己的脑机联系了命川：“警官，我们的脑机有可能遭到病毒攻击！”
“那不是你的错，秋红叶！”星宫紧紧抓着她的双肩：“不要为了这城市去死，这根本不知道，梦想这种事不是有一生的时间去实现吗！”
秋红叶看着星宫，在她的像素脸上浮现了笑容：“不是的，勇者大人，不是的。”
秋红叶把自己的像素手放在星宫的像素脸上：“有些梦想，错过机会就再也实现不了了，这就是现实……只是有些人发现的早，有些人发现的晚……”
她说着，星宫的眼前闪过了各种画面。
有图像，也有声音。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是这样，我们事务所不能再培养你了，现在你只能宣布毕业。”
那是一个女生的声音：“……其实不是事务所要这样的，你去参加的那个节目，有个对手是安田公司老板的女儿，是她找她爸爸，要求事务所和你解约的。”
那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别想了，没有办法，安田公司的人你惹不起，我建议你忘记你那梦想吧，在这座城市，梦想本就一文不值。”
那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你什么也不会，我们不会雇佣你，我们公司除了这个工作都是全自动的了。”
那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我不认识你，也没有见过你，如果你再向媒体提我们之间的关系，尤其是潜规则，我保证，我的人会把你丢到海湾里。”
那是一群人声音，他们的声音在互联网上，在字里行间中穿刺出来：“别哭惨了，史就是史，叫什么叫。”
“笑死，还出来卖惨，不行了就回家憋着哭呗，发什么帖子。”
“当偶像？拍**说不定还能火，要不试试？”
“楼上是圣母？这些网红哪个干净？你关心她们，她们一天就能赚你十年的钱。”
“这就破防了？就这抗压力还琢磨当偶像了，退圈也是应该的。”
……
“我没有网暴她，我就是写个评论，那偶像不就是要承担这个压力吗？她们赚那么多钱。”
“不是，那你要怎么办警官，拘留我？你要抓就应该把所有评论的都抓了。”
“那个曝光这事的新闻记者，叫伏特加什么的，那她不也是在吃人血馒头吗？你咋不抓她？”
“不……不不不……”星宫晃着头，似乎要拒绝这些进入自己脑子的声音。
她知道，这是秋红叶的记忆，那些记忆正涌入星宫的脑内。
接着，是一个少女的声音：“这是最后一次采访，秋红叶小姐……有一件事我想问你，你是否想留下记忆印记，我不知道你之后的计划是什么。如果你留下的话，至少有一天，我会让这一切公之于众……我尊重你的选择。”
然后是秋红叶的回答，那声音无奈又夹着绝望地苦笑，似乎还能听到香烟燃着卷纸的细微声音：“好吧……艾奥缇斯小姐，至少……至少这是我来过这世界的痕迹。”
“不！”星宫抓着秋红叶的肩膀，像素泪水留下：“不，你听我说，求你了……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都是真的对吗，我和源电都希望你活下去啊，不要……不要被那些无耻的人渣打败，他们是什么东西，连他们妈妈把他们生下来都是死罪，你却要为了这群猪狗不如的畜生去死，你……”
星宫颤抖着声音：“我和源电……我们想要你活着……这不够吗……”
秋红叶的像素脸上露出了微笑的表情，她正在慢慢变得黑白。
“谢谢，勇者大人，可是……我好累……好想……抽一根烟，然后睡觉啊……”
星宫看着她，怒火升起：“你活下去，我们会和你一起把这世界烧个干净，那些不公，那些人渣，那些败类，我们一起把他们通通屠杀殆尽，你是要窝囊的死去，还是看着他们尸首成山！”
星宫的像素双眼开始泛红，她感到意识开始变成一片红色，似乎又要被那恐怖的意识吞没了，她开始冲动，嗜杀，她开始不在乎这一切，她只想保住眼前的这个已经不存在的生命。
“那群畜生，你就为了他们去死，你难道不恨吗，你难道这样就甘心了吗！”
【希望值】从五，变成了四。
秋红叶看着星宫，久久回答不上。
“我……”
【希望值】从四变成了三。
“果然还是……”
【希望值】从三变成了二。
“秋红叶！求你了！好好想想！”星宫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远去，愤怒和杀戮的欲望开始充满自己的意识：“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她笑着，看着星宫。
【希望值】从二变成了一。
“不！不要！”星宫绝望地喊着。
秋红叶和她的房间同时化为像素数据华为了虚无，世界猛然回到了一片漆黑。
星宫瘫坐在地上。
源电赶了过来：“赶上了，命川院给我们安装了临时反制NNF。”
命川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差点你们两个的脑机就被烧了，临时反制NNF只能用一次，要是速食面小姐下次还玩这个花样，我可能还要再救一下场。但是很废我算力耶，能不能上点心？”
命川说完，世界重新加载了出来。
星宫正瘫坐在一片空地前，仿佛这里从来都没有过人家。
背后，是热闹的王都，一如往常。
“星宫……”源电拍了拍她的肩。
星宫的双眼恢复了蓝色，似乎回过了神，她呆呆地看向源电，问道：“我们……没救得了她，对吗？”
源电沉默了一会：“……这只是一个游戏，秋红叶已经死了。星宫，如果你不振作起来，就中了艾奥缇斯的计了。”
星宫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但是还是很恍惚。
“艾奥缇斯……她替秋红叶曝光了这些事……”星宫喃喃自语道。
源电点了点头：“但是她也把我们困在了这里，现在不是想这些的事。”
星宫迷茫地说道：“我们，我们还有三个支线没做……”
源电回答道：“是，不完成的话，艾奥缇斯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别忘了，艾奥缇斯是记者，对于她来说，也许这些只是素材罢了。”
“是啊……”星宫失魂落魄：“可是知道这背后的事后，谁能马上就忘记呢。”
“我知道……”源电叹了口气：“星宫，你……你刚才的状态很不对，命川说你的系统出现了无法识别的错误，你还好吗？”
“我还好……还好……”星宫摇了摇头，她想到了空子，她还要活着回去，去见空子，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她勉强打起了精神：“能不能先在城里转两圈，我们再去做下一个任务……我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
源电打断了她：“好，走吧，我陪你。”
星宫站起身，源电陪着她，慢慢离开了那片空地。
在她们两人的面前弹出来了一个未知对话框：
“这世界，到底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有什么值得拯救的？”
“这文明，孕育的只有蟑螂和垃圾，有什么伟大可言？”
“同类相残，互喰胞身，无耻，低贱，如此生命，有什么不灭亡的理由？”
“甚至都不需要我亲自动手，他们就会毁灭自己。”
源电关掉了对话框，星宫眼前的对话框也被同时关掉了。
星宫沉默着。
源电关切地说道：“别想那么多，好吗？别忘了，艾奥缇斯可是红月区的危险分子……我们去转两圈，休息休息。”
“嗯……”星宫没什么精神，只能默默地回答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