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次黑屏转场后。
骑兵城堡第十层，军团长官正站在一个长桌前，上面铺着地图。
源电扶住星宫，星宫扶着额头：“等我下……我要吐了……我缓缓……”
黑屏转场加低像素，不仅如此还是沉浸设备，非常容易引发眩晕症。
站了一会后，星宫舒服多了。
“行了……走吧。”星宫说道。
“话说，如果你真的吐了那可不太好，我们现在可是躺在黑客椅子上，小心弄自己一身。”源电淡淡地说道。
“我知道，我尽力吧……”星宫无奈地说道。
两人走到军团长官面前，触发对话。
“勇者大人，你们的事情我听说了。”军团长官说道：“像他这样的有志青年，我们肯定是愿意的。加上两位特意来为他跑一趟，他肯定是有过人的能力。”
军团长官继续说道：“明天叫他来测一下体能，然后就让他入伍。”
“那就好。”星宫点了点头。
星宫内心想道：“终于不用爬这个十层了”
源电有些奇怪：“这事，就这么完了？”
军团长官看了看两人：“对，我同意了，这就是一件小事。”
星宫看了一眼任务，目标变成了：离开骑士城堡，完成任务。
“难不成这支线就是艾奥缇斯设计出来折腾玩家的？”星宫感到奇怪，不过她和源电也没得选，任务说要出去那就只能出去了。
“走吧，该看看下一个支线了。”源电说道。
星宫点了点头，两人准备往门外走。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了一个人，穿着蓝色的披风，带着铠甲。
两人似乎是触发了什么flag，强制和这人触发了对话。
“勇者大人，好巧啊，两位怎么在这里？”
这个NPC的名字叫前线指挥官。
“没什么，来看看军团长。”星宫回答道。
“哦哦，辛苦二位了，抗击魔王的使命就靠两位了。”前线指挥官说道。
“知道了。”
星宫简单回答完，就和源电一起出了军团长官房间的门。
星宫对源电说道：“我突然想到，如果今天是赤希和你来，她说不定挺开心的。”
“怎么说？”源电问道。
“她最爱当英雄了不是吗，刚刚那个前线指挥官如果这么捧她，估计她得开心的叨叨个不停”。
源电笑了笑：“是啊，而且可能也不至于被艾奥缇斯这样抓住。”
“说到这个……”星宫想了想：“我想起命川说，她没想到赤希什么都没给咱们准备就让咱们来了。确实有些奇怪，就算是赤希心思不够缜密，弗洛夏也应该提醒她做第二层保险了……”
源电也觉得奇怪：“嗯，确实不对，总感觉赤希没想到这点怎么也说不过去。”
“这么说吧……”星宫看着源电：“这次追踪艾奥缇斯，还有一个家伙是计划外的。”
源电知道星宫在说谁：“命川院……？”
星宫说道：“我怀疑她已经对我们做了什么手脚了。有可能是她去掉了赤希给我们安装好的NNF。”
“……”源电想着，突然发现支线任务的内容变了。
【去隔壁的房间，偷听】
“这……”星宫看了眼身后的门，莫非是刚进去那人有什么事要和军团长官说？
现在离开骑士城堡也完成不了任务了。
星宫和源电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进了另一个房间。
这房间是空的，地板是红色布料默认素材。
没有窗户，但是按道理来说，从外面是可以看到窗户的，显然这突兀的房间是艾奥缇斯安排的。
两人进入房间，就跳出来了对话框。
前线指挥官：“这次战役又死了五千多人，北部一个前线，一天死了六千人……这战争真的有结束的那一天吗？”
军团长官：“实话告诉你，目前没有结束的可能。王国和魔族要谈一笔生意，记得之前我们出口贸易的那条路线吗？魔族给切断了，这战争就是为了这事儿。”
前线指挥官：“我早就猜到了……可我听风声，说是已经在谈判了啊？”
军团长官：“是谈着呢，但是魔族想要更多好处，结果就又谈崩了，所以战争就得继续。”
前线指挥官：“行，打。可再这么打，又得补充兵源了，前线还需要人。”
军团长官：“这会城里还有人上赶着参军呢，你看，这还有托人入伍的。”
前线指挥官：“王国的宣传策略不错啊，先是炮制出勇者这种英雄形象，然后说这是保家卫国的战争，兵员确实足。”
军团长官：“他们总有理由打仗，要不是他们皮肤太黑了，要不是他们抢了我们的钱，要不是他们威胁到我们民族的强大，要不是他们变强肯定要打我们，要不就是为了国家，为了理想，为了自由，为了更好的明天。而实际上呢，死的总是大头兵，活的总是领导人。”
前线指挥官：“话不能这么说，咱不是把他们变成英雄了吗，一个人一生都没有一次机会做一次英雄。那宣传也给到了，补助也给到了，也没亏了他们。”
军团长官：“我知道我不该说这话。可你我都清楚，我们多少都带点骗的成分在里面。你我都清楚，为了实现这些理想，自由，什么民族，什么国家利益，我们就是需要用人去填线。”
前线指挥官：“我懂，不管怎么说，真正去执行去作战，去为此牺牲的，往往都是士兵，是这意思吧？”
军团长官：“不是士兵。”
前线指挥官：“那是？”
军团长官：“是人，普通人。看看这战报，这数字是多少？”
前线指挥官：“七千万。”
军团长官：“这个呢？”
前线指挥官：“呃……一点三亿。”
军团长官：“这是第二次世界的大战死亡人数和伤亡人数。这场战争结束后，你知道谁活下来了吗？”
前线指挥官：“这，这我哪知道？”
军团长官：“哈，这个问题很简单。我随便给你说几个：夏尔·戴高乐，温斯顿·丘吉尔，约瑟夫·斯大林，哈里·杜鲁门。”
前线指挥官：“……我，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说这个。”
军团长官：“你是管前线指挥的人，我不希望你是带着‘赴死和忠诚就是理所当然’的理念去把你手底下的兵扔到战场上的。时间久了，你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一个冷血的王八蛋。到了那个时候，你会真的以为自己是英雄，而忘记了是多少尸山血海把你推到这个位置的。”
前线指挥官：“可这不现实，长官。如果我这样想，我还怎么指挥？战争就是要死人的，如果我记住他们每个人，记得他们的音容样貌，记得他们如何生动的活过，那我不得逼疯了自己？”
军团长官：“你逃脱不了这个魔咒的，早晚有一天，你会想起那些为了口号和虚无缥缈的空头支票去死的尸骸，他们会在泥土中爬出来，拆了你，毁了你。”
前线指挥官：“至少现在不会，您也别想太多。”
前线指挥官：“我何尝不会梦见我的战友死去，多少个噩梦中，我都会想起他们死前和我说了什么。”
前线指挥官：“可命令就是命令。这是军人的天职。”
军团长官：“甚至连军人的天职都是他们给你的概念，你拿这麻醉剂麻醉自己，骗自己有理由效忠他们，你又能撑多久？”
前线指挥官：“我会把今天的对话忘记，国王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降罪于您。”
军团长官：“二十三万条性命，都因为那些愚蠢的理由死了，二十三万，你给我记住了。”
军团长官：“然后，完成你的天职，也别忘了，你我都是罪人。”
前线指挥官：“……我知道了，那您就再调给我十万兵马吧。”
对话结束了。
星宫和源电回过神，发现周围已经变了，这房间变成了一个被炸的破碎的房间，而外面变成了一片战场，一片现代战场。
那是无数被轰炸的城市废墟，钢筋水泥下埋着无数的尸体，腐烂，沾满泥土。
“下一条新闻——”
星宫转过头，看向身边，那是一张破木桌，上面放着一个破烂的收音机。
那声音是收音机里来的。
“联合制造与千机变公司支援的战争还在继续，这场因市场竞争而引起的冲突已经持续了一年，据不完全统计，目前死伤人数已经来到了三十三万。”
星宫反应了过来：“……我想起来了，这是2078年那场公司战争！”
源电也想了起来：“那场战争奠定了联合制造的统治地位。”
“我们公司已经在与千机变公司进行谈判，我们在尽力推进战争的结束。我再次声明，这并非是为了公司的利益，更是为了全人类的自由。千机变公司所开发的技术将会把人类最后的尊严夺走，在这个时代，我们应当告诉人类，你们活下去仍有意义，而不是‘你还不如AI有价值’。我司在做的，是有利于全人类的事业。”
“那些为此牺牲的士兵，都已经被记录下来，我们会给予他们的家庭十万的补助，不仅如此，他们的名字会留在烈士纪念碑上。我希望所有人都意识到一点：这并非是我们公司的得失，这是一场关乎人类存亡的战争。”
星宫听了，冷笑道：“呵，联合制造在那之后就几乎垄断了AI项目领域，谁都没他们能发展这方面的技术，这两年他们公司的地位才松动。”
源电点了点头：“我记得是因为丑闻，就是2078年的这场战争，旧事被重提了。”
接着，收音机里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那声音星宫和源电都认识：艾奥缇斯。
“您应该也清楚了吧，关于2078年的那场公司战争，这份内部会议录音完全可以证明：联合制造完全是为了确立自己的垄断地位而挑起的战争。”
回答她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想要什么，钱，政府工作的机会，还是他妈的支持你去完成什么别的可能的狗屁目标？”
“我什么都不要，我要的就是你哭丧的脸，还有你们跳水的股价。”
“你他妈到底是谁？谁派来的，千机变，安田，冰冻眼，政府，还是说什么别的傻批？”
“我不是任何人派来的。我为我自己而战。”
“哦我懂了，你他妈的是不是那群躲到圣烈教会里的左派疯狗？草你妈的，还尼玛没忘记你们那狗屁理想呢，早你妈失败了好吗，你就为了这种事，你值得吗？”
“我说了，我不是任何人派来的。我没有理想，没有主义，没有利益诉求。我要的，就是你们的崩盘，以及人类的反应。”
“反应？反应你妈批！你觉得那群哈了药的，天天就知道**的民众能有什么反应，你是不是指望他们能把你捧成英雄，你觉得可能吗，啊？他们要是有这个脑子，云城能建立吗？他们能眼看着这社会走到这步？”
那男人继续说道：
“知道吗，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总想去唤醒民众，他妈的总以为他们都是错的，你是对的，你可以拯救这龌龊的世界。行行好，差不多的了，根本就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好吗，规则是不能打破的，想打破规则的都是弱者，弱者本就生存不了。这就是现实，你以为现实是动画片或者电影吗，那他妈都是公司拍的，是我们拍的，没有我们你们连那些傻批口号都看不到，你觉得那他妈是真理吗！”
那男人放缓了语气：
“你听我说，你现在收手，不要把那录音流出，我们就给你一个私密账户，上面打六个亿，够你花一辈子了吧。这更现实一些，不是吗？”
声音沉默了一秒后。
艾奥缇斯回答了他：
“你说的结果，正是我想要的。”
“什么？”
“人类对此不会有任何的反应，最多就是骂骂街，然后该怎样还怎样，是的，这就是我要的结果，我要的证明。”
“人类就是愚蠢，恶心，又没救的一堆臭鱼烂虾，联合制造神话的破灭，会成为这一想法的例证。”
那男人没话了，半晌，他说道：
“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我特意黑入你的电脑，打开摄像头，为的，就是看你现在的表情。绝望，无助，马上就要尿裤子的样子。”
艾奥缇斯继续说道：“穿着高级西装的，你原来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很有趣。想必我公开后，你就是公司踹出去的替罪羊吧。”
“那些替你们上战场的士兵死前又是什么样的呢，想必没有几个会喊着口号冲的吧，就像你们宣传片里拍的那样？”
“晚安，卡西先生，下次再见到您，想必是在新闻上播报您因为战争罪被起诉的时候了吧。您也不必感到寂寞，有一天，整个人类社会都会成为您的陪葬品。”
声音消失了。
接着，新的新闻响了起来。
“昨日，联合制造的公司战争丑闻有了新的进展，这场战争的主要谋划者：卡西·奥贝尔，已经公开受审……”
慢慢的，周围的场景重新变为了那房间。
声音也随着收音机的消失而消失了。
星宫一时恍惚，她看向源电。
“我们……把他推向战场了，对吧。”星宫问道。
源电叹了口气，想要说些什么。
星宫打断了源电“我知道这只是游戏，我知道。”
“那就好。”源电回答道。
“可……操，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做错了。”星宫继续说道：“我不是为了那NPC的命运如何如何而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星宫坐在地上：“我知道，妈的……这会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我他妈不是圣母，我没必要在乎这些破事，可是……”
源电走过去，看着她。
星宫感到胸口很闷，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缓了缓，然后看了眼任务目标。
【卫兵参军率百分之百】。
目标变更为【离开骑士城堡，完成任务】。
“行了，走吧。”星宫站起身。
“嗯。”源电拍了拍她的后背：“别忘了，我们不是正在积极地对抗这些负面的事吗？”
“没错……”星宫摇了摇头，咬紧牙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