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内。
王都已经进化到了现代社会，曾经的酒馆也变成了云城的酒吧。
“您喝点什么。”
机器酒保毫无感情地说道。
这点倒是不太仿真，有种过去的人猜未来是什么样子的感觉。
2089年的云城，在提供情绪价值方面，可能机器人都比人类像个人。很少会出现这种毫无感情的棒读。
星宫摆了摆手，但机器人好像没听懂命令，给两人上了两杯啤酒。
自动收了两位勇者两个金币。
她和源电正坐在吧台。
“你刚刚和埃里克说的……”
星宫没问完，源电就回答了。
她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小的时候，我想当个插画家，为此努力了几年……算了，直说吧，一直努力到上高中前。”
“你从来没说过。”星宫看着源电那平静的脸，感觉不出来她对此有什么情绪。
源电手支在吧台上，单手拖着下巴：“因为都过去了。”
星宫看着源电的侧脸，虽然她还是面无表情，但是她能感觉到有低落的情绪在她眉宇间流露出来。
那是不仔细看就不容易捕捉到的细节。
星宫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看着吧台桌面。
“很多人都劝我别做这个梦。”源电开口说道：“毕竟你也知道，自咱们出生那天起，当画师就是个不切实际的梦了。可是想自己亲手创作的冲动也是与生俱来的。”
源电继续说道：“那些漂亮美丽的画，充满对撞的色彩，激烈或忧郁的情绪，我也想画，所以其实之前一直在发到网上。”
“那这么说，你积累了粉丝了？”星宫说道。
“没有。”源电继续说道：“因为我没有办法证明我的画不是生成的。”
星宫其实不懂绘画圈子，她以为人类画师都是老艺术家，应该都是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毕竟人类画师现在只是个概念。
是“这幅蒙利彼埃亲手画的画两亿三千万。”这个级别的概念。
“没办法证明？”星宫一想，这有什么难的：“你把绘画过程录下来不就好了？”
源电看着她：“那你说说要怎么录？”
“怎么录……你要是用电脑画，就用录屏软件不就好了？”星宫问道。
“AI可以生成绘画过程，顺便一提，录过程不需要录屏软件，绘画软件是内置的。”源电继续说道：“不管你是带着软件边框录，还是只录画面，AI都可以生成。先生成画面，再反过来生成过程。”
星宫耸了耸肩：“那你拿个录像机架在后面连自己一起录进去不就好啦？”
源电看着星宫，什么也没说。
“对哦，好像AI也能生成。”星宫点点头，她又想了想：“那要是……找人亲自来看你画呢？”
源电摇了摇头：“星宫，你忘了吗，现在脑机可以使用艺术芯片，即便是我亲手画，在现场画，也会被质疑是加载了芯片。”
“那就让他们事先检查你有没有加载芯片嘛！”星宫继续说道。
“是的，这样是可以的。”源电继续说道：“可是你想想，如果我要画一幅‘确定是我自己画的画’那么我就需要请粉丝或者见证人来先检查我，然后再当众画几天的画。”
“……是有点奇怪。”星宫低下头，现在她明白源电的困境了。
这就是一个自证陷阱，你越是自证就失去的越多。正如源电所说的那样，不可能每次都叫一堆人过来看自己画几天的画，没有名气没有收益这不是纯粹胡说吗。
“所以我放弃了，上了高中，我决定换一种生活。”源电喝了一口鸡尾酒：“但是我很不开心，所以学了卡波耶拉。”
“为了能打打什么东西出出气是吧？”星宫问道：“那你可真有天赋，一共就学了半年就是优秀学员了。”
“不仅是我的功劳，也有义体和教练的功劳。”源电继续说道：“埃里克的叛变对画师的覆灭起了很大的作用，别看他在游戏里是个年轻人的样貌，现实里的他现在已经八十岁了。”
“那他现在在哪？”星宫问道。
“在监狱。”源电说道：“自从伏特加曝光了他，许多AI生成公司因为他蒙受了损失，所以给他的罪名全部公开扔进监狱以平民愤了，估计已经关了五年了。”
星宫也喝了一口啤酒：“确实是公司的作风，用够了就丢掉，碍事的就杀掉，还不脏自己的手。”
“夹着公文包，一纸诉状就把人送到另一个世界了。”源电说完，就下了吧台的高脚椅子：“好了，该完成最后一个任务了。”
星宫一口喝掉啤酒，现在已经可以尝出来啤酒的味道了，说明游戏已经开始连接她的五感了。
“时间的流速比我们感知的快，确实不能继续闲着了。”星宫也下了高脚椅子。
“那个……”星宫走到源电身后：“其实也不用灰心啦，现在赫尔墨斯有流量了，你再以赫尔墨斯的名义发画，肯定有很多人愿意相信是你画的啊。”
源电听了，平静地说道：“也是。但是我已经决定开始新的生活了，做好眼下的事才是我现在最想做的。”
“眼下的事？”星宫没明白她在指什么，是指卡波耶拉，还是说先逃出去再说？
源电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星宫：
“和大家在一起，改变世界——不是也挺帅的吗？”
星宫愣了一下。
然后笑着说道：“嗯，我也觉得。”
“走吧，艾奥缇斯的花招也要耍到底了。”源电转过身，和星宫一起走向酒吧外面：“魔王从来只有被打败的命运，也是时候该教教她了。”
在游戏空间的上方，那头戴王冠，身披红袍的白色长发少女正坐在王座上，冷漠地看着靴下的箱庭剧场。
她单手撑着自己的脸，发丝夹在拳头和脸颊中间。
她的形象若隐若现，隐没在黑暗之中。
只有那湛蓝的双眼宛如两颗宝石，冷峻地看着那箱庭内的众生，也包括两位勇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