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你没出现，她还会像今天这样吗？”
“天使会被折翼，一切都会消失。”
“变成一滩血泊，尸骨化作墓碑。”
“蝴蝶飞过梦境，清醒仿佛一瞬。”
“白色的天空，被高墙切出一块。”
“变成一滩血泊，尸骨化作墓碑。”
“变成一滩血泊，尸骨化作墓碑。”
“变成一滩血泊，尸骨化作墓碑。”
“变成一滩血泊，尸骨化作墓碑。”
“变成一滩血泊，尸骨化作墓碑。”
......
星宫的耳边，开始响起了折磨她已久的幻听，她已经在这游戏里和艾奥缇斯玩了四天，她完全没有吃药，艾奥缇斯的系统似乎抑制不了她的精神病症。
一切都在催促着星宫快点结束这一切。
“操......闭嘴！”星宫感到头痛欲裂。
她从没有如此清晰地听到那声音，曾经那声音只是窃窃私语，而现在，她确实地听出来了，那是女生的声音，是她自己的声音。
她感到了，自己的病症正在严重，她必须得吃氟哌啶醇片。可是很明显，现在是不可能的。
在精神病发作的情况下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和自己说话并不算奇怪，可是星宫却会感到烦躁。
她一脚踩下油门，什么都不顾了，她就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三档升至四档，源电集中了注意力。
操作模式：手动。
在她的眼前出现的只是档位，没有别的了。
源电不知道艾奥缇斯这是意欲何为，她迅速换上四档。
艾奥缇斯还在并排和星宫向山道下狂奔。
“呃......！”星宫单手捂住自己的头，她的头里感觉到无比的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用钻子顺着天灵感钻进去。
她出现幻觉，看到眼前的一切都开始舞动，树木在跳舞，街道上的白条在扭动，山林间跑出来了许多动物。
他们有长着兔子头的鹿，有长着熊脑袋的狗，有长着狗脑袋的驴，他们冲出来，飞向天空，星宫咬紧牙，撞过她们的身体。
她的死死踩着油门，看着漫天星辰在她的眼前飞逝而过。
“我，我要不行了，源电，我，我看到很多幻觉！”星宫摇了摇头。
“顶住，一直踩着油门！”源电喊道。
艾奥缇斯看了一眼两人，似乎在等待什么时机。
星宫继续踩死油门，她看到眼前的幻觉不断飞过，甚至道路都消失了，她看到自己出现在宇宙中，行驶在土星环上，嬉笑之声却在宇宙间回荡。
“多想想你最在乎的人，多想想她！”源电大声说道，在她看来，星宫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是双眼发直地在开车，连眼睛都不眨了。
“我，在乎的人......”星宫的思维缓慢了下来。
现在已经来到六档了，源电盯紧档位。
操作模式：手动。
又是这样，仅仅出现了换挡器，源电把手放在档位上，她有些迟疑，艾奥缇斯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是她没得选，马上挂上了六档。
而此时，在她没注意到的车窗外，艾奥缇斯的车头慢慢向后退去了，她没有挂上六档。
“最在乎的人？”星宫抬起头。
在那寰宇之间，金发的天使从黑洞中降临，她先是像素的样子，然后慢慢细化成为了一个正常的人类。
伴随着不真实的感觉，星宫望向了她的救命稻草。
她的耳边响起了嘈杂的人声。
“......买定离手，好，比赛开始！”
“哦——！”“上啊！”“打死他！”
星宫回过神，发现自己没有在开车了，而是站在了擂台上。
说是擂台其实夸大了，这不过是个地下停车场摆起来的草台子。
星宫记得这是哪，但是不记得这是哪一天了，但是这是她以前做过的事——地下黑拳。
星宫摇了摇头，做好了战斗姿势。
没有理由，她就是知道应该这么做。
眼前的是另一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男生。
打黑拳有什么好处呢——当然是钱了。
这就要说到星宫留下案底的那段日子了，没错，非法黑拳，被茗司尘抓到。
那是多久前的事了呢，星宫对那段时间的记忆很模糊了。
现在，她在她的幻觉里，她要打败眼前的这个男生。
为了活下去，为了自己能生存下去，为了房租，为了晚饭，为了学费，即便这是初三开学的前夜，她也面临被开除的危机。
活下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星宫挡住对方的进攻，她改造过的左臂是她的利器，她能依靠的就是那左臂。
黑拳没有规则，你可以用一切来打败对手......或者说，打死对手。
但是那代价要自己承担。
眼前的这个男生，他似乎第一次参加黑拳，可惜，他遇到的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初中女生。
“看上去很瘦弱啊，肯定能打败这种人。”
他这样说着，猛烈地胡乱挥拳上来。
说实话，星宫低估他了，那次，他们鏖战了十个回合，星宫被打的鼻青脸肿。
直到那男生一脚踢过来——
星宫的右胳膊夹住他的腿，另左拳挥在他太阳穴上！
现场——也就是围观的下注的人们，爆发出了欢呼。
那男生眼冒金星，倒了下去，接着星宫骑了上去，一拳，一拳，一拳......
暴风骤雨一般地招呼在他的脸上，过一会，那男生的脸就快变成某种几乎散了架的，混合着血和脏污的东西。
星宫获胜了，她下了如此重的手，是因为她曾经被人用枪瞄准过。
也是在这里，也是在打黑拳，幸好，她手疾眼快没有被射杀，而且打败了对方。
从那天起，她就清楚了：抱着杀掉对方的心态活着。
要想活下去，就抱着杀掉对方的心态。
“这是你的分成。”壮汉说着，递给了星宫一小沓子钱。
“才两万？”星宫问道：“人群里可是有公司的高管，我看到他了，新闻上的人物，你们下注下了几百万吧？”
“嘁。你爱要不要，这里有的是人可以打。”
壮汉说完，就走掉了。
两万块可以交学费了，顺便还可以在云城生活一段时间，交几个月的房租，吃几个月的饭......
活下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萧瑟的A12区，繁华的云城留给这里的只有死一样的寂静。
这里是这座城市的墓地，或者说是高斯特泽玛区的墓地。
89个区，10个繁华的区域，79个墓园。
30亿人，100个富翁，299999900个无用的生命。
人类拥有想象力，所以创造了社会，整个文明如同一场幻梦。
本来除了吃，喝，睡，排泄之外别无所求的生物，依靠着幻想创造了如今的一切。
活着就是为了做完这场梦。
“或许也没有必要，提前醒来，难道不是人的自由吗？”星宫自言自语道。
“那个......”
星宫抬起头，看向那个打断她自言自语的声源。
金发的女生，正站在她的面前，递出纸巾。
“我是圣烈教会的修女......那个，您受伤了吧？”她问道。
她身后有洁白的翅膀张开，头顶上挂着光环。
“......嗯。”星宫点了点头。
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人就好了。
没必要提前醒来，这场人类编织的梦，这场当代的电子梦，生长于硅晶之上，流进人们的神经之中。
或许那晚，眼前不只有黑暗的街道。
或许未来，空旷的房间里......
她打开自己家的门。
“我回来了。”
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沉默，和窗外的夜空。
或许这空旷的房间里，也会有一天有一个人等她回家。
再做一会儿梦，也未尝不可......
意识沉沦......
蝴蝶扇动它的翅膀......
薄翼上是电子纹路......
每一次振翅，皆是仿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