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雷声大作,白光在窗外不定地闪烁,我点起了一盏油灯,微弱的光亮让我得以看清男孩的情况。
我们两人身上湿淋淋的衣服已经完全脱下,赤裸着身子独处一室。
[嘶,好严重。]
这时候我才发现男孩身上好不容易结上痂的伤口开始渗出了血。
对哦,现在才过了两天,怎么可能会好得那么快,正常人这种情况下最少都得躺一个星期。
结果他第二天就起来用力掐我脖子,今天还发挥不多的体力挥舞木棍,最后倒在大雨下。
[真是,太不爱护自己的身体了。]
我暗暗责骂了一句,同时急忙披上一件干净的上衣,在神社里奔走寻找草药,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所幸,之前和花子姐准备了不少草药,不过大部分都是给我用的,与总是磕磕碰碰到的我不同,花子姐从来就没有受伤过——
啊,怎么又想到花子姐了啊。
总之,在忙活了好一会儿后,我把草药重新敷上,并且用布细细地包裹起来。
[这样就好了吧。]
我满意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虽然看起来完全是被布包裹的人型粽子,但也不失为一种美感。
[唔,好困。]
我打了个哈欠,刚才折腾的那几下把我累得够呛,疲倦的感觉涌上了脑袋。
反正现在下雨也做不了什么,晚饭的话也没必要做了,就这样在这里睡觉吧。
顺便也能照顾一下这个冲动的小屁孩,万一半夜又跑出去可就麻烦了。
决定如此的我吹灭了灯,拿上被褥躺在了男孩的身旁,和他一起盖上被子后沉沉入睡——
[花铃。]
花子姐永远是一副温柔的表情,只有在我做错事的时候才会生气,不过最多也就是拍拍我的脑袋。
此刻的她背朝着太阳,身处花田中,背光的阴暗也无法遮掩眼中的光彩。
[花子姐!]
我高兴地挥了挥手,朝她奔去,阳光洒下,周围的花朵随着微风低伏,穿行其中带起一阵花香。
[我好想你呀。]
在我说出这句话后,花子姐的身影却开始逐渐模糊,温柔的笑容渐渐看不清。
[花子姐,花子姐!]
无论如何的叫喊也无法挽回这个过程。
随着时间散去。
就像那时一样——
[轰隆~]
鸣雷声炸响,惊醒了我还有——身旁的男孩。
[妈妈。]
他睁着朦胧双眼,双手张开抱住了我的身体,刺鼻的药味不断地钻入了我的鼻腔,还有一阵不正常的颤抖。
我的意识瞬间清醒了过来,迅速挣开他的怀抱,同时伸出手探向他的额头。
一股炽热感瞬间通过我的手掌传入了我的神经。
这是——发烧了吗?
不过也是,受着伤不好好养伤,跑出去淋雨,不发烧才奇怪吧。
算起来也是他自作自受。
就算如此,我也快速站起身,跑去寻找能用的药物。还好的是,在这几年中,我的身体并不算好,花子姐在神社里备了不少各种用处的药,说起来,她也是个医术高超的人呢。
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是非常厉害的人,就算我再怎么努力学也赶不上。
[活得久就慢慢知道得多了。]
这是花子姐当时安慰失落的我的话,却不知道我其实是个心理年龄超过三十岁的成年人。
我仅仅只是不想让花子姐这么劳心劳力地照顾这么容易生病的我——
[找到了。]
我翻箱倒柜,终于凭着记忆找到了几株放好的草药,只是高兴的情绪没持续多久下一刻皱起了眉。
我没有花子姐那样的医术,单单处理男孩身上的伤势已经够彰显我的厉害了,加上这个的话——
但不做的话,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失去生命我也做不到。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必须要去做。
[哈~哈~]
男孩发出了难受的喘息声,双眼半睁,有些意识模糊,我同时将手中熬好的药慢慢地灌入他的口中。
乌黑的药水散发着难闻的气息,味道也不是很好,我只能分小口小口让他慢慢喝下去,就这样忙活了半天。
看到男孩舒服地躺了回去,我才放心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这用心地照顾生病的人呢,总感觉——很高兴呀。
花子姐当初照顾我也是这种感觉吧,我应该接近她几分了吧。
[嘿嘿嘿。]
不知怎么的就很想笑,索性就这样笑出来,要是花子姐在的话一定要生气地拍我的头吧。
虽然这么说,我傻傻的笑声还是在这间有些破旧的神社回荡,最后掩盖在磅礴的雨声中。
[妈妈~]
过了不久,男孩又开始不安分了起来,两只手在空中舞动,就像要抓住什么东西一般。
在梦中哭喊着,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
这种样子让我莫名熟悉,我小的时候应该也是这样,在睡梦中落下眼泪,嘟囔着离世的家人。
啊,那段记忆竟然如此深刻,我还以为随着我成为行尸走肉后化为乌有了呢。
明明都已经忘记妈妈的模样了啊——
[好啦,好啦,不要哭了。]
我上前,将他轻轻抱在怀中,慢慢拍打他的身体。
[妈妈在这——]
黑暗中,我的低语声响起,男孩也逐渐安定了下来,然后翻过身,双手环住我的腰间,脑袋不断蹭动我的肚子。
[呵呵呵,好痒。]
我嬉笑着,拍打的动作逐渐轻柔。
啊,我妈妈在我小的时候也是这样对待我的吧,感觉翻开了久远的记忆啊。
[哼哼~哼。]
凭着久远的记忆,我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歌,轻缓舒柔的调子指引着人进入了梦乡。
雨声在院子中徘徊,雷鸣声在上空游荡。
我的歌声漂荡在这小小的房间中。
再次醒来已经是早晨,刺眼的晨曦拂醒我的眼眸,惺忪双眼睁开看到的是一张愣神的面孔。
男孩在我的怀中愣愣地看着我,漆黑的双瞳布满了呆滞,这种样子莫名的好笑。
我想我现在已经露出了笑容了吧。
[早上好呀。]
调皮地眨眨眼后得到的是震惊的表情。
[你,你你,你你你!]
男孩语无伦次,同时用力地挣脱出我的怀抱,像只受惊的兔子,身上的伤势似乎对他毫无影响,身手敏捷地闪到了另一边,同时将一起盖在身上的被子抢了过来。
雨后的晨风拂过我的身体,给我仅有一件上衣的躯体带来了几分凉意。
我下意识地颤抖了几下,接着看到抢走的被子重新铺在我的身子。
[谢谢。]
[不用客气——不是,为什么你会睡在我的旁边!]
[因为我要照顾你啊。]
[照顾——]
[啊,对了!]
男孩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眼大睁,手指颤抖着指向我。
[你,你是昨晚——]
[妈妈?!]
[相比于这个,我其实想听到爸爸的。]
上一世残留的男性意识指引我说出了这句话。
[这怎么可能!]
男孩的叫喊声成功压下远处树梢上婉转的鸟鸣。
~~~
[请用。]
我把做好的食物摆在他的身前。
[嗯——你,你吃了吗?]
男孩犹豫了一下,开口就把我问愣住了。
怎么说呢,感觉很惊讶,因为他还是第一次这样主动关心我,而且感觉态度也变好了很多。
[唔——没有。]
[为什么?]
[我不怎么饿,而且食物现在也不多了。]
他的动作顿住了,然后在我惊讶的目光下将盘子往我的方向推了推。
[你吃吧。]
[不好吃吗,可是我这里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和前世现代社会不同,这个世界的生产力低下,像白面精米也只有贵族阶级的人可以享用。
我所制作说是杂粮饭也只能算上勉强,所以被嫌弃也是正常的。
[不是——你都不懂的吗?!]
[就是我现在不饿,所以——]
[那留在中午吃吧。]
[你,你!]
虽然有点不道德,但看到男孩这副气恼的样子,我还是忍不住感叹。
果然还是个小屁孩。
[不要用这种看小孩的眼神看我啊!]
玩闹的时光并不多,我很快又投入了种田大业。因为昨晚的瓢泼大雨,前几天被我开拓一半的田地土质变得松软,差不多可以投入使用了。
[喂,巫女,你为什么要种地?]
男孩无所事事地蹲在一旁,不客气地朝我叫嚷着,还以为他的态度稍微变好一点了呢。
不过也真佩服他,昨晚才刚发过烧今天就能在我身边神气十足,还好的是,他也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情况,倒没有和昨天一样挥舞木棍。
[因为没有食物了。]
[那就去买呀!]
[钱呢?]
[你没有钱吗?]
[有,但不多。]
我一边挥舞手中的铲子一边回答他的问题。
[现在也没有人来参拜,以前找花子姐做仪式的人也没见来,钱没有了来源,想活下去只能尝试种地了。]
[是嘛——]
男孩歪了歪脑袋,似乎想到什么。
[昨天有人来过说找你有事,但看你没起来就走了,还说今天会再来拜访你的。]
[那个人看起来就是个小家族的武士,莽莽撞撞的,一点礼仪都不懂,所以我随便就应付过去了。]
我的动作停顿了下来,转头看向了他。
[干,干什么?]
男孩害怕地退了几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不过这些也无所谓了。
我迅速拿起铁具往神社跑去,发出了高兴的呼喊。
[哇呜,有客人要来了。]
[得快去准备了!]
我这份姿态简直就像一个十岁小孩嘛,原来还以大人身份这样教训那个男孩呢,结果自己也是这样。
只是——
我迅速换上干净的巫女服,露出花子姐教的矜持、温柔且神秘的笑容。
我要一个人完成任务了。
在花子姐离开后——
啊啊,感觉更接近花子姐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