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是寒冷的,外面的呼啸声在耳边清晰可闻。
所以我在被子里缩起了身子,这床并不算太厚被子根本无法抵挡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寒风。
木制的房间抵挡寒冷的能力显然差得多,我都能感觉到微风在我耳边撩过,逼得我将半个脑袋缩进了被窝中。
[啊,不行,冷得都睡不着了。]
已经忍不住发出一声哀鸣了。
这样抱怨还真像一个十岁小孩啊,只是在这种天气也不能怪我。
在以前这个时候,花子姐会烧些木炭让房间暖和起来,只是现在的我还没有到能随便使用资源的地步。
就这样硬顶过去吧。
这样想着,我再次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睡着,可是过不久就被隔壁的声响惊动。
那里——是男孩的声音。
是个很难受的声音啊。
[哗啦。]
我拉开门,看到的是已经缩成一团的被子,里面的东西正在疯狂的颤抖,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呜呜怪叫。
这个样子——
已经非常不妙了啊。
这样冷下去,绝对会出事的。
我点起油灯哆嗦着进了厨房,然后拿出一个水壶,用布条紧紧包裹住封口,死死地压住盖子,防止里面的热水洒出。
浪费了一点木柴煮出来的热水在这雪夜中散发出难得的温暖,就算隔着布也能感受到阵阵火热,摸着极为烫手。
抱在怀里更是异常的暖和,就连我冷得直发抖的身躯都暖了回来。
唔呼呼,这样就可以了。
我高兴地眯起眼睛,然后悄摸摸地进入男孩的房间,将那还在颤抖的被子掀开,把水壶慢慢塞了进去。
在我的目光中。
那团抖动随着时间消停,那道呜呜怪叫也没了踪影,看来水壶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啊。
我安心地转身离去,心里说不出的开心。
有这个东西在,他应该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吧,那我就放心地回去睡吧。
就在我躲在被窝瑟瑟发抖,甚至忍不住往被子里哈气的时候。
我的房门被拉开了。
转头就看见男孩抱着被褥走了进来。
这是要干嘛?
还没等我开口,他先出声。
[巫女,我们一起睡吧。]
啊咧?
是个没想到的情况呀。
只是——
他很紧张呀。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眨了眨眼。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来找我。
是一个人害怕睡不着吗?不对,这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要害怕也不会是现在。
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
逐渐暖起来的被窝让我停下了颤抖,转而舒服地朝男孩靠去。
他把我弄的水壶也带了过来,被窝能暖起来也是靠它散发的热气。
怎么说呢,这应该叫充分利用吧。
[哼,区区一只巫女——]
男孩嘟囔了几句,然后用那低得不能低,甚至让人怀疑幻听的声音和我说。
[谢谢。]
这是第几次向我道谢呀,有点忘记了呀,不过——有必要这么小声吗?
是不好意思吗?感到害羞什么的。
我盯着他在黑暗中显得极为明亮的双瞳,然后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笑了。
[噗呵呵呵。]
[你笑什么?]
[——听鬼故事吗?]
[谁要听呀!]
[那就快点睡觉吧。]
寒风还在外面肆虐,宛如刀锋一般刮过世间万物,凄厉的呼啸声不绝于耳。
而我们就在这被窝中,拥抱着那个水壶,和着那份暖和进入了梦乡。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男孩默默地看着我,没有像之前那样发出惊讶的叫喊。
应该是已经习惯了吧。
[巫女。]
[怎么了。]
[以后再遇上这么冷的时候,我们就一起睡吧。]
他说出了让我有些意外的话。
不过——我点了点头。
[好啊。]
这时候他才准备翻身起身。
然后——
[咕噜噜。]
是肚子饿的声音啊,我瞧了眼面红耳赤的男孩,捂住嘴。
[巫女你这家伙,快给我去做饭呀!]
风雪过后是晴朗的天气。
数日不见的太阳悬挂在高空,洒下金色光辉,带来不多的温暖。
只需要穿着一件白色上衣,里面套一件衣服就差不多可以在外面自由行走。
虽然还是有点冷——
嗖嗖冷风在脚步移动之间撩起绯袴,寒意穿透肌肤,我的小腿瞬间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就连手中的扫把都差点掉下来。
呼,早知道就在里面套件裤子,不过感觉挺奇怪,还是算了吧。
[哼哼~哼。]
轻松的歌声下,我将院子里的积雪堆在一块,然后才放松地伸了个懒腰,朝四周看去。
院子里是男孩练刀的身影,不过比之前多了一个人。
那就是藤宫大人。
在半个月前,帮我们带来物资的他兴致勃勃看起男孩练刀,最后甚至拿起捡来的木棍要和男孩比划。
相比于练了半辈子刀的藤宫大人,男孩显然要稚嫩太多了,不用片刻就被打倒在地。
就算这样,他也展现了男人该有的毅力,乐此不彼地向藤宫大人发起挑战,最后结果就是让我抚摸起他身上的红肿。
能提一句的是,他口口声声说不痛,然后在我擦药时大声惨叫的样子莫名的好笑。
感觉已经脱离傲娇的范围,属于是全身上下只有嘴最硬了。
[喝,喝。]
藤宫大人在陪男孩打了一会儿后就告辞离开了,只是在离开时,他把我给的钱还回了一半。
[就当你欠我的吧。]
他笑呵呵的,络腮胡子依旧轻颤。
[等风头过去了,小花铃要努力完成委托还给我哦,我也是很缺钱的。]
[哈哈哈,好了,我得走了,小花铃要好好活下去啊。]
他抚摸我的脑袋,发出豪爽的大笑。
在藤宫大人离开不久,天空忽然飘落起小雪,那散发着热和光的太阳不知怎么的忽然黯淡了起来。
寒风忽然大作,裹着雪花朝院子里袭来,骤降的气温瞬间让我们打起了摆。
[巫女,我们快回去!]
男孩朝我招了招手,搓起手就往房间里跑。
只是——
一道身影出现在雪中。
身姿优雅,容貌美丽。
是前几日那自称为雪衣的女人。
她正缓缓走过来,白衣在寒风中飘动,随着她的走近,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我不自觉开始牙齿打颤。
[午安。]
[午安。]
就算是中午时分,那高悬头顶的太阳也压不住从四周传来的寒意啊。
我感叹了一句,然后将扫把放好,期间忍不住摩擦双手。
[你很冷吗?]
她这样问的时候,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应该是我要问她这个问题。
穿这么少真的没有事吗?
雪衣依旧穿着那日所见的白色和服,虽然不算薄,但绝对扛不住这种天气,最重要的是,她是赤着脚走过来的。
现在我才发现。
因为她踩踏雪地的双脚隐于和服下,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那是一双如冰块般雪白晶莹的脚,看着不像活人。
不是人,不是怨灵,难道是妖怪?
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请问你是来参拜的吗?]
我避过这个尴尬的问题,弯了弯腰。
[我说过会有来拜访几次。]
她淡淡地回应了我,然后缓缓走进神社。
她到底要干什么?
我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不过既然是来参拜,那就是客人,虽然给的钱不多,但有就不错了。
[可以的话,来屋里喝杯热茶吧。]
再次这样邀请后也是拒绝的摇头。
冷漠的样子就像冰块一样。
[我讨厌热。]
她这样说,抬头吐出一口白雾。
[我问你,昨晚冷吗?]
[——嗯,也不算太冷。]
刚开始确实冷得睡不着,但和男孩一起睡的时候就没这种感觉了。
就算水壶热量不在,被窝也还是十分温暖。
一直到早上睡了个爽。
应该说人多力量大吧,两个人的体温交融会散发出难以想象的热量。
[是嘛——]
[过几天会更加冷,小心一点。]
她说出这句话,转身离开,身影渐渐没入风雪中,绣着雪花的白衣迎风飘动,她的背影就如同雪中精灵一般冰冷孤寂。
[我再问你。]
[陪伴会产生温暖吗?]
远处再次传出她的声音,只是抬眼望去已不见她的人影。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啊。
[巫女,你还在那站着干什么,人都走了,你就不冷吗?!]
男孩一边发抖一边将愣神的我拉起房间。
[好了,我给准备好了茶。]
[水壶也放底下了,你先暖和一下吧。]
我一边听闻他絮絮叨叨,一边将双脚伸进被桌里,最后眯起眼喝茶。
好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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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冷得不正常。
如果说前几天是毛毛细雨,现在就是瓢泼大雨,木门都在寒风吹拂下发颤。
凭借着月光,我甚至看到男孩略微发青的嘴唇。
情况——很不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