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夏日要比往年的热上许多,空气似乎也在这种炎热扭曲了起来,虽然更多可能是因为这刺眼的阳光而产生的错觉,但,也确实是能表达此时的难受。
美里也被这天气影响,失去了活力,抱着拨浪鼓,嘴巴微微撅起,有些不满,但也只能坐在外廊上,垂头发起呆。
而和这个天气相反的是,神社一片冷清的场景。
今天也是没有人来参拜呀。
虽然已经是常态,但每次看到这种场景总会叹口气。
也被这太阳影响,会有种莫名的焦躁,在拄着扫把,望了一眼院门,片刻后深呼吸一下,转头看向已经躺倒在地板的她。
[美里——]
[唔,妈妈。]
她略微来了点精神,坐起来疑惑地望向我。
粉白的小脸上多了点不正常的红晕,在小喘着气,眼睛半睁,看起来就像刚睡醒那样。
[嗯——]
将她抱了起来,相比以前长大了不少的她,抓着我的肩膀,软乎乎地趴在脖颈上,一点低语传进耳朵。
[呼呼,妈妈。]
[美里今天没什么精神呀。]
[因为,太阳好大,好热,美里觉得难受。]
这么说着,能感觉到她的身体传来阵阵热气,抱的时候,这股热量也成倍数上涨。
[唔——]
她有气无力地蹭着我的脖子,被困意笼罩着。
毕竟今天确实很热呀。
[美里,我们去个地方吧。]
[呀?]
[在那个地方会很凉快哦。]
[嗯嗯!]
水流声从那片蝉鸣中透出,只是听着,浑身的热气就散去了几分,空中多了水汽,顺着微风钻起我们的鼻腔。
她在此刻也起了些活力,从我的怀里探出半个身子,目光随着目的地的出现越发的明亮。
[妈妈!]
站在神社附近唯一一条小溪旁边,她眯起眼睛,长长的发丝随风飘荡,在这个太阳底下享受难得的清爽。
[美里,现在不热了。]
[那么,我们下去洗个澡吧。]
[唔哇。]
总之,拿出准备好的几片白布,在美里乖乖地站定后,是换了一个更清凉的样子,和我一样。
[哗啦——]
[啊哈哈哈。]
小手臂扑腾,在凉快的河水中,还有她抑制不住的笑声。
[要小心点游,不要进到河中央,也不要离妈妈太远哦。]
[嗯嗯,美里知道的。]
虽然这么说,但目光会在四处扫动,两只脚在水中游荡,摸着河床里的小石头。
长发飘浮着,如同水里的海草,随着水流蜿蜒扭动,小小的身体起伏,也是在我的帮助下勉强保持平衡。
[妈妈,你看!]
她忽然将脑袋沉下,在我面前。
[诶,美里。]
[噗噜噜噜。]
随这一句话,从河里涌出一大堆水泡,她就像一条小鱼一样,鼓着腮帮子,在不断地吐着气。
眼睛眯着,透出几分开心。
这是她在洗澡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和我一样,或许,也是在学我的样子。
[哗啦。]
一直到小脑袋从水里探出来,那种喘息却带着兴奋的样子映入我的眼帘。
[噗哈哈哈,妈妈,你看你看,美里吐出了好多泡泡呢。]
她得意地朝我抬起头。
粉嫩的脸颊沾上了河里清澈透亮的水滴,在太阳底下,闪着金灿灿的光芒,和她明亮的目光交融在一起,就像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石,闪耀在我的眼前。
对于我来说,也确实是无比珍贵的宝物啊。
黑色柔滑的长发湿淋淋地沾在一起,也是在闪烁着点点荧光。
[那么,美里,看好了哦。]
和她一起沉在水里,享受难得的凉快,听闻她活力满满的笑声后,是朝她泼了一点水。
[唔——]
忽然被泼的她懵着脸,大大的眼睛因为刚才的一捧水眯了起来,脸上似乎也多了几分委屈。
[妈妈——]
怎么说呢,刚才确实太突然了呀。
总之,凑近了些,在她的脸上擦了擦,直到她睁开眼睛,抱住了我的胳膊。
[妈妈。]
[美里原谅妈妈没和你说清楚呀。]
[是想和你玩一下游戏啊。]
[游戏?]
[就是相互泼水,看谁中得多哦。]
[唔——]
小手在水面上荡了荡。
[你爸爸以前也经常和妈妈这样玩。]
在她有些疑惑的时候刮了刮小鼻子,会忍不住笑出来。
[那时候也只比美里大上几岁,妈妈可是很轻松打败你爸爸的,虽然在后面——]
[就算闭着眼睛,妈妈没办法赢呀。]
[唔,那美里,也要来。]
说着,就看到一捧水朝我泼来,折射出片片彩光。
她稚嫩的笑声也此刻响起。
没反应过来也是被泼了个正着。
[美里,不提前打招呼可是不对的哦。]
[唔——]
她有些愧疚的样子。
[哈,美里看招。]
[诶,妈妈!]
[美里你要知道有句话是兵不厌诈哦。]
[那我也要像妈妈一样,哈。]
[噗呵呵呵。]
怎么说呢,会有点幼稚呢,或许我就是这样的人吧,最重要的是,她也很开心呀。
[美里要好好爱护自己的头发哦,以后要学会自己打理。]
将她的头发理了理,得到乖巧的回答。
[嗯嗯!]
在阳光减弱了些,是抱起疲惫的她。
[妈妈——]
[困了吗,先睡一会,今天晚上给你做烤鱼吃。]
[嗯嗯,美里要吃烤鱼!]
[那快点睡吧,醒来就能吃上了。]
[豪——]
伴随着饱含困意的回应,是趴在我的脖子处沉沉入睡。
神社其实还是那般寂静,在回去的时候,还算开心的心情也在逐渐平静下来,目光在那条小道上停留了片刻,最后望向那片晚霞。
[那么,也该去做饭了。]
就这样,好好和她过剩下的日子吧。
唔,其实还是想三个人,能够度过这一段时间的,不过——
再等等,再等等吧,很快就好了。
[妈妈这次出去可能要久一点回来,美里要在家里乖乖的。]
[唔——那美里也要去。]
怎么说呢,抓住我的手,小脸抬起来,大大的眼睛带着点期望。
[——好吧,那美里要跟着我,不要乱跑哦。]
[嗯,美里会很听话的。]
临近夏末的森林要寂静许多,不过,在我的耳边也能听到一点声响。
[嘘——]
我的耳朵其实可以称得上灵敏,在眼睛还没望过去时就抢先发现目标。
用手势示意一下她后,就是拿出背后上的木箭。
[呼——]
虽然是练了数年,但真正上阵却是感觉手都在颤抖,只能通过深呼吸来慢慢调整了。
然后——
咻——
利箭穿过那片铺洒下来的阳片,尖啸声响起,只是一瞬间跨越十几米的距离,直直插在那只正嚼着草的白兔。
[妈妈,兔子!]
她好奇地看着我手上垂死挣扎的兔子,大大的眼睛最后停留在白毛上的血液。
[妈妈,兔子怎么了?]
[要从这个世界离开了。]
[唔——]
其实是还没领会死亡的含义,不过——
[妈妈今晚给你做兔子汤,会很好吃的哦。]
[好吃的!]
目光会瞬间亮了起来,完全把刚才的思考抛下。
总之,带上人生第一次猎到的猎物,和她踏上回家的路。
也是为了之后的冬天做了些准备。
[藩里流窜进不少浪人,小花铃外出要小心呀。]
藤宫大人在某次拜访时给我提了个醒。
[大部分是因为小鬼头杀掉了那个松源,搞得数百名武士没了主公,也没人愿意收留他们,现在四处乱跑,虽然大部分去江护城寻些活干,也有小部分在这四周隐藏。]
[唉,因为自持武士的荣耀,也不愿意给店家打下手被平民使唤,而且也没几个人愿意雇佣这些家伙,也有听说饿得受不了联合在一起抢劫村庄——]
[其实都是些可怜的家伙,不过,也是相当危险的家伙,现在这群野狗也跑到广平藩,我前几天执勤的时候也抓了几个强抢粮食还打算杀人的家伙——]
或许是和他们以前有同样的身份,藤宫大人的话语多了点唏嘘,对他们的处境也有些同情。
不过,说到底是能危害一方的浪人,所以更多的是警惕。
[多谢藤宫大人的提醒。]
[唔呵呵——说起来,好久没有听过小鬼头的消息,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了。]
[——嗯。]
夕阳散去,最后是漆黑的夜晚。
[唔——]
秋季到来,她看起来却有些闷闷不乐,在看着旋转的陀螺发呆。
[怎么了,美里?]
[妈妈,美里好无聊,想去藤宫爷爷家。]
在神社呆得久就会渴望外面的世界啊。
[那就——]
[小花铃——]
在这个秋天来了一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