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会报仇，在我长大后。]
在我的面前，他这样说，那双明亮的眼睛看向了我。
我一直都知道他对这件事情的执着，同时也明白其中的危险性，但，也没有想要阻止的动作。
或者说，就算阻止也没有太大用处。
[嗯——]
所以就这样回应，低着头扫地院子，面对那些因为秋季而飘落一地的落叶。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好好保护你，毕竟是个需要守护的巫女。]
带着，嗯，应该叫做傲娇的气息，朝着我说出这句话，怎么说呢，会有种难以形容的开心。
总之，摸了摸他的脑袋。
[先填饱肚子再说吧，我去给你准备晚饭。]
[——巫女你这家伙，别摸我的头呀！]
[噗呵呵呵。]
秋风其实吹得有些冷，不过，控制不住的笑声在诉说我的欢乐。
我从很早之前就知道他的离开，但我从来都不会去想这些。
也可能是，不想因为这些破坏了还算快乐的日子，也许——也有埋藏心里不去想就不会发生的鸵鸟思想。
所以才会在他提起后，出现那种沉默的样子。
我没有想要阻止他的意思，从认识他开始，就从未有过，也在尽力做好他离开这里的准备。
只是——
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会忍不住向前踏了一步，甚至不由自主地伸出手。
其实最后也没有出声，看着他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道路尽头。
那时也还是秋天，扫清地上的落叶后，迎面的风，吹得头发乱舞，同时也吹得身上微微发凉。
[唔——]
好冷呀。
会抓着扫帚呼起气呢。
[妈妈——]
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从她的小窝钻到我的被窝中，抱紧我的胳膊，在呢喃着，小小的身躯颤抖着，平时活力满满的小脸上也有了些柔弱和惊慌。
[怎么了，美里，是冷了吗？]
[唔唔，妈妈，美里，美里刚刚梦到，妈妈消失不见，在院子里。]
稚嫩的话语充满了颤抖。
事实证明，那一次的阴影没有那么好消去，面对还不到六岁的她来说，已经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吧。
[好啦好啦，你看，妈妈就在美里面前哦。]
在她的脸上亲了亲，总算是开心地笑起来，小手紧抓我的衣服，脸颊在我的脖颈处蹭动，发出低低的呼喊。
[呼呼，妈妈——]
冬天永远都不缺少风雪，在这个一年中最冷的季节中，寒冷的狂风无孔不入，在神社里肆虐，稍薄的木门震颤，丝丝缕缕的风从门缝中钻入。
这个时候也不能出去啊。
总之，我们窝在这间屋子里，烧着炭火，被这温暖裹着，看向门口，在这风的呼啸中陷入沉默。
[唔——]
她在身旁打着哈欠，小手掩着嘴巴，呼气的同时，两只大大的眼睛眯了起来，在我的面前还挤出几滴泪水，就这样，看着精神不振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这炭火起了些困意，也或许是这长久的无聊让她的精神有些劳累。
总之——
[美里困了吗？]
[唔，嗯！妈妈。]
[那，要不要躺在这里睡一下呀。]
是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而她，听到这句话会高兴地点了点头，举起了双手。
[美里要睡觉。]
[不过在睡觉前，要盖好被子。]
[嗯嗯，美里知道的，妈妈说过，不盖被子会生病，生病就要喝药。]
说着脸上还出现一点害怕的神色。
[美里，觉得好苦，不要喝。]
[噗呵呵呵，那就去准备吧。]
准备好一张被子，就会软乎乎地躺了下来，片刻后，两只眼睛疲倦地闭上，不出一会儿，就传出平缓地轻息声，小小的肚子在我的眼前有节奏地起伏。
看来也是困得受不了。
[嘛嘛——玩——]
嘴巴挪动了两下，或许是在呼唤我，也或许只是无意义的梦话。
不过，看来也在做着美好的梦。
[好好睡吧。]
抚摸她的小脑袋，看着放松下来的脸蛋会轻笑一声啊。
火花在摇曳着，在吹进来的微风中，在其中也夹杂一点柔和的歌声，带有引人入眠的意味。
那是从许多年前就唱起的歌，在他的身边，现在的话——
歌声更轻柔些，在最后，慢慢地消融在风雪当中。
天色在逐渐变暗，时间在有感知地流逝，就这样跪坐着久些，两只脚都有些麻木，也就在被它注视的时候有这种感觉。
[啾哟——]
小又在不远处看着，两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过来，似乎是闪烁着羡慕的光芒。
被我发现后，就低低地发出一声喊叫，走到美里被窝里，蜷缩成一团，也是在我的低声歌唱中沉沉睡去。
[小又，小又，来看我们跳舞吧。]
风雪后往往是阳光明媚的晴天，金灿灿的光芒漫过门外的白雪，最后洒在我们的身上，染上一层金黄。
过了这段时间，美里也是从那种恐惧脱离出来，恢复了往日的活力，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随着我摇动神乐铃的节奏在跳起神乐舞，拿出心爱的拨浪鼓，也开始模仿着，晃动着，顺着这种铃声。
叮铃——
最后，是在眩晕中停下。
[怎么样，怎么样，小又，美里跳得是不是和妈妈一样好看呢。]
[啾哟——]
在用力地点头，同样响起它稚嫩的嗓音。
[美里跳得真好看。]
[噗呼呼，小又，我们再去堆雪人吧。]
[好的。]
就算是跳完舞也不足以消去她体内的活力，和小又在雪地里翻腾，尽情地玩耍。
而我，在叮嘱她小心一些后，就是投入神社日常的工作中。
清扫完院子里的雪后，会不由自主地拄着扫帚，看向门外，那条小路已经被雪盖住，厚厚一层，在尽头，是被阳光笼罩起来，模糊得看不清。
放松的时间并不多，略微呆滞了一会儿，就是投入无止境的忙碌中。
[妈妈——]
美里抱了过来，身后跟着小又，脸上是刚玩耍完的兴奋，能看到一点汗水在额头处渗出。
[唔，怎么了？]
[你看你看！]
就像是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在拉着我去看。
不过，也确实是了不起啊。
在雪地里，看到了几个雪人，要比她高大不少，也不知道怎么堆上去的，有着模糊的姿态，但却能辨认得出来。
[这是美里堆出来的妈妈——]
她开心地举起双手。
总之——
将她一把抱起来，蹭了蹭她冻得有些发红的脸蛋。
[嗯，美里堆得很像呀，妈妈很喜欢呢。]
[唔唔！]
高兴地眯起眼睛呢，和我一样。
[啾哟——]
只是——
小又是看着那个堆好的雪人，低低地发出一声呼喊。
[小又你怎么了？]
面对这个珍视的小伙伴，美里也是投来关心的目光，甚至微微挣了挣身体，打算下来看看它的情况。
[唔，小又，有点饿了。]
[啊呀——妈妈——]
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向了我。
[噗呵呵呵，那我现在就给你们做饭去。]
[呜哇。]
稚嫩的嗓音带着难以言说的兴奋，满溢着属于她的活力。
白色的雪花在时间流逝中如雨点落下，在土地上堆积，也随着时间在慢慢融化，化为清澈的水渗入这土中。
在我的眼中，是代表生机的气息逐渐占领这片冷寂的灰白。
[咚咚~]
其中，也有她开心地晃动着拨浪鼓，用美好的歌声迎接春天的到来。
随着气温的回升，她显得要活泼了许多。
不过——
与其相反的是其，小又的情绪慢慢低落下来，有时也能看到它在半夜抬头，和我一起，看着月亮。
那是在思念的模样。
我能看出来。
[小花铃——]
苍老的声音带有许久不见的熟悉。
这是——
[凛子奶奶，你这是——]
她看起来比上一次要虚弱许多，拄起了杖，美里也没了和小又玩的心情，和我一起走过去帮忙搀扶。
[咳咳，没事，没事，就是走过来有些累了。]
[那就请好好休息吧。]
[算了算了——我的时间也不太多了，还是开始平日那样的祈愿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错误，会听到一点叹息，从她的口中传出。
总之，把她慢慢扶到塞钱箱面前，按照她的意思，在旁边看着她闭上眼睛，轻拍两下，在默默祈愿。
还是和往常一样祈愿让自己的家人平平安安吧。
春风渐渐停下，在耳边，少了那股声音。
就这样看着，陷入寂静无声中。
[啾哟——]
[哇哇，小又，这样会吵到凛子奶奶的。]
从美里怀里钻出，直直地看向凛子奶奶，带着警惕。
[美，美里，这个，是妖怪。]
[妖，妖怪？！]
[唔，没想到这里也有一只妖怪，小美里是和它成为朋友了吗？]
凛子奶奶睁开眼睛，看向美里，脸上多了点慈祥的笑容。
[不过，小花铃没有和你说我的身份吗？奶奶我，其实是一只狸猫哦。]
唔，怎么说呢，我也是现在才知道，面对她的话也震惊了一下，认识多年的老人是妖怪，这时才发现已经十分不称职了吧。
不过——
[凛子奶奶，祈愿好了吧。]
[好了呀。]
[神明大人会实现你的愿望的。]
[嗯嗯，凛子奶奶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唔呵呵。]
带着乐呵呵的气息转过身。
[啊，对了，小花铃，什么时候到我家里玩玩啊。]
苍老的面孔带着期待望向我，紫色袖子在逐渐大起来的春风下微微扬起，身躯佝偻了些，面对着我们。
[那就现在吧。]
就这样，看到她开心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