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一道冷冰冰的女性嗓音传来，如点入平静湖面的一粒石子，泛起涟漪。
奇怪，熟悉的声音，谁在说话？
意识茫茫中，我在黑暗中兀自睁开眼，却发现无法使劲，也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
我这是…怎么了？
在被搬运的过程中，我慢慢能嗅到一些像是女孩发香或是香水的淡雅气味，不断刺激着我的感官。卧躺在某处后，我终于能有限地活动起来，撑起沉重的眼皮。
“你、你是？”
我捂着余痛不断的头，半坐起身，看向紧紧扶着我后背，倚靠在冰冷石墙上的少女。
恶鬼面具，其下的眼神我恐怕永远都无法忘记。
是她？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无力讲太多话，只能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疑惑。
“你遭遇了山贼，被劫道了。”
“…”
我深吸一口气，顿时感到肺腑间传来针扎般的剧痛。
“谢谢你…”
我自然不傻，她多半是凑巧路过，有其他任务在身，却还愿意救下我，一直陪伴在侧到我恢复意识。这份救命之恩…怕是还不清了。
“你中了断肠散，一小时内没有解药的话，必死无疑。”
少女轻轻撩开我的额前碎发，不知其意的我在听到她说出的话以后便傻傻地愣在原地。
我会死…那师妹会伤心吧？功名，又该怎么办？
断肠散的种类繁多，一小时发作的话…
算是功效最猛，江湖人士尤其是贼寇最多的玩意？
“你陪我到现在。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我攥紧拳头，悲愤交加中，不知不觉把气撒在了眼前之人身上。
“不然呢？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少女冷哼一声，我再竭力扭过头去看她，哪还有人影。
她…不打算救我，是啊，我就是个穷书生，若不是曾经的偶然，恐怕都不会和她产生任何交集。
这样天真以为她会大发善心的我，真是可笑。
我疲惫地倒回石墙底端，剧烈喘息着，闭上了眼。
我在等死，因为身心俱疲，我甚至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就像是即将冻毙的人，看见隔岸温暖的篝火一样。
…
“你也…就这样呢。”
眼见少年昏厥过去，不知何时如鬼影般再次出现在他身边的少女抱着手臂，莫名呢喃自语，似在犹豫，又似在道别。
伸手触及他略显瘦削的脸颊，忍不住轻抚起来。
这家伙那时的豪言，哪怕是她也印象深刻。
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左相…吗？
可现在看来，手上越发冰凉的感觉无不在预兆着，他的生命在不断流逝。恐怕用不到一刻钟，他就会陷入断肠的疼痛与五脏六腑的烧灼中，疼到满地打滚，最后也许是被活活痛死的？
“原谅我，我救不了你…”
少女预备迈出的脚步因为少年痛苦的哀嚎声顿住了。
没有什么犹豫地，笔直顿住了。
以她的实力，别说一步，半步，甚至只要点在地上略微借力，顷刻间便能移动到听不见他任何动静的地方。
救了，万一他偿还不起…
“罢了。”
少女转向他，欺身向前，一步一抬，将蜷缩在地的少年好生托起，靠在石墙上。
一颗圆润的药丸从她温润的怀中取出，金光一闪即逝，敛于少年的嘴角。
不多时，少年的脸色添上一丝红润，停下了痉挛。
少女默默反抱着他的身子，身形不动，没有看趴在她肩头睡得正香的人，眼中却满是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