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见了什么？
这是很显而易见的。
你从来都是这样，在痛苦的时候想着稍微缓一缓，过了一段时间，又和平日一样正常的生活了。但是你从来没有想过，这种痛苦要是是无休止的，你到时候该怎么办。
显然，你束手无策。
那你就只能品尝这份痛苦了。
希望这次你也能挺过去。
……
回忆开始。
“艾尔，艾尔！”
“嗯？怎么了？”你一睁开眼，莎雅的脸就出现你的眼前。
血红色的发带连同那银白色的发丝一同流落下来，杏仁状的眼中蕴藏着一抹伴带温煦的殷红，高挺的鼻梁配合着微微一笑的嘴，脸上的肌肤如同婴儿般呈现着奶白色。
你有些看呆了，但忽然感觉到头部下方的触感不对。
“哦，下面，软软的……这是，是膝枕？！”你猛地起来，两人的头撞到了一起。
“唉唉—好痛，哦不好意思。”你摸着自己被撞坏的额头。
“明明你都答应我了，也顺便可以完成一下清单的，你怎么摆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哼~”
“抱歉，抱歉，清单上进行到哪一项了？”
“嗯——第七十四项吧。”她歪着头和你说道。
“第七十四啊，还有两周。过得真快呢。”
“是啊……”莎雅面无表情地看着远方。
“看那片绯染的天空，太阳又快要落下了，我总是这么觉得，要是一天能永远保持下去就好了。”
“那很不实际吧。”
“也对。”你百无赖聊地躺在了草地上。
“其实，和你一起去海边，去看日出日落，走过森林和湖泊，爬过高山，潜入海底，仰望星空还是最开始的天空旅行，我都在很久之前就设想过，但我始终不知道，这份情景要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好许多。”
你看着莎雅微笑着的脸，忍不住心动了一下，对她说道：“谢谢啊，你对我有这么高的评价。”
“你说什么呢？走啦！”莎雅站起来拉着你的手跑向远方。
就这样，你们回到了自己的家，没错，就在教堂附近，甜蜜蜜地睡在了一起。
然后，一天又过去了。
然后……
然后她不见了。
这是你那一天醒来后的直观感受。
你的表情有些慌张，只是在出门的一瞬间，你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火海，一望无际的火海，地上遍布着的尸体，认不出是什么的，黑乎乎的“焦块”。那是地狱般的绘卷，洒向地面的血液早已干涸，仿佛这片土地本就是由“红土”铺垫而成的。房屋被炸成了碎料，像被孩子推倒的积木一样随意地扔在了地上，全然看不出这里曾经是安居乐业的地方。
但你也深知，这不是战场，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由手臂和头颅组成的大团“肉球”，在一些废墟旁堆放着。肉球之中，大堆的碎肉与各种人体组织牢牢地黏合在了一起，其中环绕着粘稠的血液与清晰可见的“血管”，它们被缠得太紧了，部分已经挤压变形，如同不断往地面下滴的浆糊一般。而那些所谓的手臂，也是几经折断，呈不规则的形态被“缠”了上去，上面遍布着大块的血斑与烂肉，露出的“白骨”甚至也已经“锈迹斑斑”地呈现着古铜色。头颅也是，眼珠被挖空，只剩下渗血的空洞，嘴部与鼻子已经被割下腐烂，全然看不出这些人生前的样貌。
你不忍直视这些死者，走了几步，突然想到。
“教堂呢？”
你慌忙地跑向教堂，你平生都未曾这样地喘着粗气，看着完好无损的教堂，不禁叹了口气。
你走进教堂，眼前的一幕更是让你不知所措了。
是神言圣使。
圣使高高在上，他就飘拂在空中，手底下的一帮人将所有人质捆住踩在脚底下，其中也包括莎雅和孩子们。
不知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还是什么原因，你拼了命地向圣使冲来，手里拿着沾血的利剑，他手下的士兵看也不看你，一脚把你踹出去了老远。
“哎哎，那个人类，你这么做不是很无趣吗？”圣使摆出一副厌烦的态度。
“哦！我想到了，怎样可以变得更好玩！”圣使突然笑了起来，他笑得十分阴森诡异。
“来，把所有人抬到他面前。”
说罢，圣使手底下的所有人动了身，把所有人都汇聚到了一起。
“选吧！”
你嘴角流着粘稠的血，一边走来一边说：“什么……”
“叫你选择啊！”
“什么……”
“你是想让孩子和你的恋人死去呢？”
“还是剩下这些大多数的陌生人死去？”
“我……我。”你惊恐地看着圣使。
“哈哈哈——不过你放心吧！他们现在是没有五感的，不知道谁杀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圣使笑了一笑，“所以啊……”
那一刻，你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脸上的表情变得瞬间绝望。
太绝望了。
真的太绝望了。
“全都要你来杀啊是不是！！！”
圣使开始狂笑了起来。
“来啊！做出选择吧！是不认识的170个人！还是你最亲昵的这19个人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来啊！！快选给我快选！！！不然我就全杀了！！！”
“啊——啊——啊哈——”
你止不住地喘气。
“给我选！！！快点选！！！选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选啊！！！给我选啊！！！！”
“啊啊啊啊啊啊——哈啊——哈啊！！！”
“选！！！！！”
“哈——哈——”
“你选！快点选！！！我要把他们全杀了哦！！！”
“哈啊——哈啊——哈啊！！！”
“选选选选选选！！！！！！给我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再也无法忍受这般压抑了，你杀死了第一个人，一剑刺向了他的心脏，流着眼泪。
你选择了陌生人。
“快给我杀！！！快点！！！不然我杀了你要保护的人！！！！”
你杀了第二个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是第三个。
“快杀！！！！不要给我停！！！！！”
第四个。
第五个。
第六个，第七个，第八个。
第九个，第十个，第十一个，第十二个。
第十三个！！！第十四个！！！第十五个！！！第十六个！！！第十七个！第十八个！！！第十九个！！！第二十个！！！第二十一个！！！！第二十二个！！！！第二十三个！！！！第二十四个！！！！！第二十五个！！！！！第二十六个！！！！！！！！！
第三十个！！！！！
“给我杀！！！！！”
第四十个！！！！！
“给我杀！！！！！”
第八十个！！！！！
“给我杀啊啊啊啊！！！！！”
第一百个！！！！！！
第一百二十个！！！！！！
第一百四十个……
第一百七十个。
杀完了。
全部杀完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了好久好久，眼中的泪水早已流光，火海的照映之下，在尸山与血液中无望的你跪了下去。
“什么啊，还挺自觉的！”
圣使一脚把你踩在了脚下。
“来！快说！！！”
圣使又笑了起来。
“感谢大人的不杀之恩！！！”
你的手指抠着地面，把十根手指全部给抠烂了。
“感谢……大人……的！！！……不杀……之恩！！！”
“对！给我继续说！”圣使笑容依旧。
“感谢大人给了我一次杀人的快感！！！”
你看着圣使，血泪从眼角溢出，嘴唇被你咬成了烂肉，鲜血味充斥着整个口腔。
“说！！！”
他一脚把你的头踩进了地里。
你抬不起头来，只能一字一句地带着绝望。
“感谢！！！……大人！！！给我……！！！杀人的！！！快感……！！！”
“少了三个字啊！！！！贱货！！！！！”
圣使将你一脚踹飞。
你趴在地上，一点也动不了了，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
“啊啊！！玩够了！！！走喽！！”
说着，圣使脚踩着空气，一同与护卫们飞向了天空。
火焰灼烧的声音。
死一般的寂静。
莎雅醒来了，她跑到你面前，第一句话就是。
“谢谢你救了我和孩子们！”
你傻傻地看着她，不知言语，这句话就像电锯劈向了你的心脏。
“呜呜呜——”
哭声在教堂内不断回响，她靠在你的怀里，痛哭了起来。
你眼神呆滞，想用手抱住她，但想了一想，还是把手放下了。
就这样，你度过了你最难熬的不眠之夜。
过了十天。
你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但至少缓和了不少。
那天，你和莎雅在路上走着，你们这几天都如期完成了清单上的项目，但却远没有之前感受的深。
大概是感受到了更大的刺激，这些新奇的感受只是亦如浮云了。
然后你们回去了。
然后你们到家了。
然后你们看到了燃烧着的教堂。
再然后……
是十九个孩子的尸体。
“玩够了。”
“呵呵——”
“玩够了！哈哈哈——”
你看着孩子的尸体，抱着一旁痛哭欲绝的莎雅。眼神突然变得不同了。
那是一种“仇”。
你又看了看莎雅，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和善了起来。
“原来我只剩下你了啊，哈哈。”
“没事的，莎雅。”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你微笑着，在这片尸山血海的绝望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