诞生是个漫长的过程,它很漫长,很漫长,它需要你一直数着,就算是舌根烂了也得数下去。
“哦,对了,数到几了?”
你用着不知是肉块还是类似与血肉的组织思考着什么,你很难想象,直到现在你还保持着理智的这件事。
因为太痛了。
太痛了!!太痛了!!太痛了!!太痛了!!太痛了!!太痛了太痛了太痛了太痛了太痛了太痛了太痛了!!!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痛啊……
无法麻木。
每一次都是新的体验,每一次都是不一样的痛,每分每秒都在忍受着这般痛楚。
“他说是多少来着,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好像说是。”
300000000dol?(疼痛指数,人类承受极限为45dol,相当于人体骨折16666667次,女性分娩5263158次,被比正常火痛4285714倍的火烧着。)
你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能体验得到,大抵是科技的力量,你已经成为了“非人”。
每秒300次不同的痛苦,每次都会清晰地体验到,每次都在将人体组织进行不同程度的质变,而你一直在一片黑暗中体会这种痛楚。
“对了,到底数了几秒来着?”
好像是……
1516799999863秒?(快到五万年了。)
这有点像你很久很久以前在书本上看到的一种刑罚——凌迟。
但这大概不是凌迟,凌迟可没有这么痛,也更加不可能会这么久。
你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感受到这种折磨。
何况你还能在如此痛苦下保持着万分的清醒。
哦,是我后来被送到第七区做研究了啊,被某个人送去的。
过程是有点漫长呢。
身体结构一直在被打乱,血也在不住地流。(你不知道那是否是血。)
你有一次听到外边一个声音在怪叫。
“天哪!这简直是奇迹!他流的血液已经可以填满整个太平洋了!”
太夸张了啦……
你这么想到。
太平洋……怎么可能说填平就被填平。
不过你现在有点相信他说的话是对的。
对了,好像快要到五万年了,五万年前我干了什么来着?
你用尽你的脑力来思考万年前的事情,但那实在是太遥远了,你有点想不起……哦对了……我爱过一个人。
好像……是叫砂……压吗?
大概是。
但不知为什么,你想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一阵更加猛烈的痛充满了你的意识,它刻骨铭心,它是绝对不能忘记的唯一的名字。
“莎……雅……”
你那不可名状的肉体流下了眼泪。
你想起了许多,想起了和她一起欢笑,想起了和她一起见过的别样风景,想起了最初爱上别人的心动,想起了曾经那个唯一一个想向你吐露真心的女孩,想起了她与你离别的最后一天,想起了她在夕阳下与你的初吻,也是最后一个吻……
回忆接连不断地涌向那颗彻底崩坏的心。
你在继续看着她……
看着她善良地守护着村里的一切,看着她流着汗水种植着花花草草,看着她给孩子们做妈妈,看着她与你十指相扣,看着她面对绝望时的笑颜,看着她与你最后的分别,看着她……
看着她……
什么来着……
你拼命地想去回忆,但是太痛苦了,这记忆好像是被封存着的绝望本身。
你还在继续回忆着。
想到了。
那是最后一天。
那群说着自己“玩够了”的畜生又回来了。
那是不可名状的感受。
你被强压在地上,你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不能说话,不能反抗,不能动弹,只能张开这直面绝望的双眼。
不对,是必须张开。
莎雅被……
……
你明白这是什么
但你什么也做不到。
莎雅眼里无光地看着你,头发凌乱,泪水早已哭干,那是无数次求助无望而导致的绝望。
你什么也做不到。
你只看到莎雅的右臂,被残忍地撕裂了开来,鲜血染红了整片大地,那凄厉的尖叫声,那伤心欲绝的痛苦神情,都令你想无数次闭上这双无用的眼睛。
但圣使不允许。
“你必须给我看着,这不是请求,就是强大实力面前的绝对话语权,我想杀了她就杀了她,我想杀了你就杀了你,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比你们强啊!明白吗?!”
肢体分崩离析,内脏连同质血块被扯了出来,莎雅的模样,对你而言,早已辨认不清。你只能看着她在你面前渐渐的消失,直至场地上只剩下这大片的血渍。
你很想做什么。
但你什么也做不到。
在面对这遥不可及的绝对力量时,你什么也做不到。
什么也做不到……
“你什么也做不到!哈哈哈哈——”
圣使大笑着观赏着这一切。
“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
“呜啊啊啊啊——”
愤怒在极端的无助下转换为了痛哭,但你的泪腺被剪掉了,连哭泣都无法做到。
你就这样痛苦地趴在地上,为了更好的快感,圣使把这个过程延长了10000年,你在这无边的痛苦中看着绝望的本身渐渐向你靠近。
你成为了悲伤本身。
回忆完毕。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所以他还没死吗(指圣使)?事情都是他干的,这里也是他送我进来的。要是死了可就麻烦了。”
“我还要让他后悔出生在着世界上呢,哈哈哈哈——”
该醒了吧。
“嗯,世界,听见了吧。你觉得我有没有与"悲伤"或是"痛苦"这两个概念融合为一体。”
“足够了。”
“允许你从梦中醒来。”
赐予你力量。
“砰”的一声巨响,一块巨大的肉块冲破了这无边的监牢,设施被接连破坏,能源供应停止,所有的“怪物”被放了出来。
“哦,能化人型了啊……哈哈。”
巨大的肉块转眼间化身成一个白发的男孩,左眼闪着血红,右眼是象征王者的金色,他不住地大笑着,悠闲地走着,走一步破坏一个设施,释放出一只“怪物”。
尖叫声在不断地回响,血腥味传遍了整栋大楼。
你嗅了嗅鼻子,尖利的牙齿从上扬的嘴角里露了出来。
“这样可真好啊!!!哈哈哈!”
“那么……”
你看这栋巨型的建筑,无法想象它到底费力多久的时间与多少的心血建设而成。但这都与你无关。
“消失吧。”
你冲破了重围,来到大楼底层,所有的怪物都跟随着你。
“源点回溯,显现。”
你将一只手附在大楼的墙壁上,大楼瞬间消失了,任何人都无法说清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楼被粉碎,切开。那斩下后露出的两侧截面却只剩下黑色,随后是变成了无数片大小不一的像素块,它们的色彩在光陆乱离地变幻着,就像一团彩色的乱麻,一点点地漫延至整栋大楼,最后,像素块接连消失,而那跟着消失的,也包括大楼本身。
回过神来,怪物们突然迷失了方向,所有人也都在刹那间恢复了冷静,好似先前都未曾发生过什么一样。
大楼完全地消失了。
你头也不回地走向第七区的其它地方,好像在确认着什么。
“定点转移。”
光柱从头顶掠过。
你一下子就站在第三区圣使座位的扶手上,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哈哈哈哈哈!找到你了!”
圣使一脸茫然地看着你,你的表情又在下一刻恢复了残酷。
“之前我没有你强,所以我什么都做不了。现在我比你强了的话……”
“杀了你也是可以被允许的吧!”
“去死。”
“源点回溯,显现。”
光辉充斥着整个圣殿,每一个人都遮住了双眼。
圣使消失了。
“换位战争结束了,可以向第三区宣告了,我是第三代的王。”
“……是嘛……可以感觉得到,刚才确实是有什么从记忆中消失了,看来换位战争的胜者的确是你。那……”
“向众人宣告……”
天籁之声在皓白之空回响,那长长的神谕如魔法一般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而这,便是艾尔活下去的开始。
回忆彻底结束。
艾尔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种心情,他已经回忆了无数次,但每一次他都感到无比的漫长。就算如此,他也在回忆,你无法否认他在适应痛苦时的效率。
但说是效率,也基本上是没有,因为他已经取代了痛苦和悲伤的地位。
他现在只有一个感受。
“啊哈哈——呃。好困,好无聊。”
艾尔从王座上站起。
“我在期待着更好的事物,这时候回忆有什么好处吗?”
艾尔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笑容不禁绽放开来。
“真希望你能打败我啊,墨莱克!”
艾尔又坐在王座上回忆了起来。
“打败那个一事无成而又弱小的我。”
“应该……”
“很轻松的吧。”
“唉~会来的吧。”
“应该的……”
艾尔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