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小心呐。”
“知道了爸，别送了，你也赶紧回屋休息吧……”
和爷爷舅舅等人告别，苏雨云一家驱车离开老家。
“哎呀，又过了一年，真是有够快的。”父亲边开车边感慨道：“苏璇佳已经大三了吧，明年就该实习找工作了。也不知道大哥给没给安排实习，如果没有，看看我能不能帮她找一个。”
“璇佳姐说没有。”苏玲忽然回道。
她拿着手机，埋头在干些什么，还时不时会突然一笑。
“苏玲，你怎么知道？”
“她告诉我了，而且她还问过我，看能不能拜托你们帮她找份实习。”
苏雨云怎么完全没听她说过？
出于好奇，苏雨云稍微瞟了一眼苏玲的手机，那是对话框，苏玲刚才在和谁打字交流。
“苏玲。”
听到苏雨云喊她，苏玲放下手机，扭头嫌弃说道：“干什么？你有实习的地方吗？”
“不是，我只是想问问，你刚才是在和苏璇佳聊天吗？”
“是啊……你偷窥我？！”苏玲立刻往旁边挪开位置，一直到车窗边，坐到和苏雨云保持最远距离的位置。
苏雨云下意识反驳，但仔细想想苏玲也没有说错。
“……抱歉，刚才不小心瞟到的。”
“谁信你啊，真是的。”
苏玲嘴上这么说，身体已经坐了回来。
虽然还是吵吵闹闹，但比起以前，他们的关系的确是近了不少。
同样，这一切都被前面的夫妻俩看在眼里。
……
小孩盼新年，大人愁新年。理应是这个道理。
母亲带着苏玲上街去买新衣服，家里只留下他们父子俩。
“我说老爸，怎么就这么点？”苏雨云拿着手上唯一的红包，在父亲面前晃悠，“这不就只有两百吗？爷爷给我的五百呢？舅舅给我的三百呢？”
“这话说的，我们不也要给其他孩子压岁钱，你觉得钱从哪里来的？”
“话是这么说，但你现在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苏雨云指着父亲手上的平板电脑，说道：“最新的爱疯平板，官网四千，你这换平板电脑的钱哪来的？”
“……”
“还有，我要没搞错，妈是把我的那份钱给你保管，然后把苏玲的那份钱自己保管，对吧。那为什么苏玲收到了两千二，我只有两百？还有两千呢？”
一番逼问，父亲的脸色越发尴尬，默默放下手上的平板。
“你，把我的压岁钱私吞了啊。混蛋老爸！”
“什么叫私吞，我这是借用，借用。”
“哪有不经过同意就拿的，不叫私吞是什么？”
苏雨云撇嘴一笑，威胁道：“等妈回来，我就告诉她你挪用我压岁钱买平板，完后还死不承认，乱找借口，你等着去跪搓衣板吧你。”
“你……臭小子。”
父亲气得直咬牙，拳头不由握紧，一副要抽出皮带的架势，
但他知道，苏雨云刚才不是在唬他，这孽畜是说真的。
“苏雨云，咱们父子一场，你非要跟我玩这套吗？”
“你现在才想起来我们是父子吗？”苏雨云昂首：“利益面前，没有父子一说，只有敌我。”
他抬起手，指着父亲，义正言辞地说道：“你挪用我压岁钱，往小了说叫私吞，往大了说叫偷窃，我平生最讨厌偷东西的家伙，尤其是偷到我头上的混蛋，就算是你也不例外。”
父子俩僵持不下，就这么瞪着彼此，互相试探。
空气，安静……
“呼——”
父亲忽然的叹息，打破这份平衡。
他尽力站直身子，可背还是隐隐躬着，两眼浑浊，满是遗憾，
“雨云，你还小，完全不懂我这个年纪的男人有多辛酸。”
他挪着碎步，走到沙发旁，吃力坐下，不时发出“唉哟”的苦声。
又是一声长叹，父亲十指交叉，暗暗说道：“你爸我啊，整天早出晚归。人家朝九晚五，我朝五晚九，身子也是一天一天不行，最近还时常头昏眼花，看不清东西。老了，老了哟。”
苏雨云默默听着，站了太久，他也在旁边的沙发坐下。
“上班一堆工作，完后还要应酬，公司时不时搞下团建，你也知道，你爸我年纪这么大，跟那些九零后零零后混不到一块去，每次聚会都是一个人孤零零坐在角落，大家对我也都是敬而远之，觉得我这个人无聊死板。”
“这不是事实吗？”苏雨云忍不住说。
“但就算是事实，我心里也很不舒服啊。”父亲后仰，整个人躺在了沙发上，掩面而叹。
苏雨云看不见他现在的表情，但凝重的气氛让他察觉到一丝不对。
“我只是想多了解了解现在年轻人们在想些什么 喜欢看什么，想和他们搞好关系，不让他们觉得我是一个无聊的老职员。我不求能和他们做到忘年之交，但起码，也能时不时和他们说说笑笑，这样就足够了。”
“这样，啊……”
“所以……”父亲忽然坐直身子，两手捧起放在桌上的平板，“所以我才下定决心，要买这台价值四千元的爱疯平板啊！”
“从这里开始就不对了吧！”
苏雨云拍案而起，又一次气喊道：“你那是什么鬼借口，我十六岁了，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这么低级的话术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而且明明是你自己要屁颠屁颠跑过去喝酒的吧，还说什么～服务员，再来一杯白的……你怎么不喝死去呢。
还有，你什么时候朝五晚九了？你放的假比谁都多，公司要是没什么大事，你连床都不会起，睡得比谁都死，跟只猪一样，猪都没你能睡啊。”
“喂喂，后面的几句话就过分了啊。”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把你花两千跑足浴店洗脚的事情也抖出来？”
此话一出，刚才还带着怨气的父亲立刻慌了起来。
“你，你是怎么……”
“别忘了，我的游戏账户可是拿你来做实名认证的，你的聊天软件，那里面的消费记录，我可是全都知道，你买瓶水我都清楚是白岁山还是娃嘎嘎。”
苏雨云双手交叉抱胸，冷言道：“这是最后通牒，把我的压岁钱全部换回来，不然……你就自己去和妈算账吧，旧账新账一起算。”
“等下！”
父亲慌忙起身，这一刻他明白了，苏雨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能随便骗走压岁钱的孩子了。
“……坐下吧，我们来好好谈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