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同薇德笠先前判断的那样,这个矿洞并不是工人们一下一下开凿出来的,而是天然形成的矿洞。在一开始的道路上,矿洞周围的岩壁上还安插着些火把,但随着搜救队愈发深入,走了约摸有一个小时,薇德笠能够感到自己的重心开始向后倾斜,明显矿洞在往地下延伸的时候,周围的火把就变得稀稀拉拉起来了。
再走几步,薇德笠已经能够感觉到在矿洞前方吹来空气中有着些潮湿的水汽,而矿洞岩壁上已经没有火把插着了。搜救队中的工人们都将精神提振了起来,颇为紧张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诶……大叔,我想起来个事情……”似乎是周围的环境太过于安静了,只有脚步在地上迈开步子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总让人忍不住想说话,一位年轻些的工人突然开腔。
“有屁快放。”领队的大叔不耐烦地回应。
“我是住在洛德市这边好久了……我娘曾跟我说过,洛德市这边在好多年前是古战场,那位很有名的艾尔薇皇女也在这里战斗过……”年轻工人的声音有些发抖:“我妈跟我说……洛德市的山脉下面镇压着一只魔兽。”
“魔兽?”大叔瞟了年轻工人一眼:“他妈的末法时代都过去多少年了,哪还有魔兽这回事?你知道艾尔薇皇女,难道不知道原来的什么魔兽魔法都给那位皇女全部解决干净了吗?”
薇德笠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工人们说的这些传说在泰瑞斯帝国乃至这篇大陆都是很有名的,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程度。四百多年前的伦兰加德政权最后的皇女艾尔薇以继承了原初之血的身份,横压一世,凭一己之力终结了当时绵延数十年的人类战争,也一举将所谓的魔族全部消灭干净,连带着最后的魔法、魔兽都消灭完了。随后出现的就是在人类身上新出现的天赋“魔源”和“魔术”,人类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有了司魔人和普通人的分别。
不过在那之前,人类之间也有着是否拥有魔法天赋和血脉天赋之类的差别,相比起司魔人来说,那些天赋更是稀有,客观来讲出现了司魔人和魔术,倒是让更多的人们受益了。
但是对于大叔的话,薇德笠却也不置可否,她对这类传说向来都是将信将疑,万一这山下真有魔兽呢?那可不是这群普通人能够对付的。
不过在没有看到切实证据之前,薇德笠也没有多说话。她只是沉默着继续跟随搜救队的行动矿洞深处走,越是走深,她内心的那股悸动就越发强烈,在矿洞深处呼唤着她的声音似乎已经能够清晰地在脑海中听见了。
薇德笠跟随着搜救队继续向前,原本并不宽敞的洞穴居然渐渐扩张开来,变得宽敞了起来,变成了巨大的溶洞。高耸的岩壁下边吊着柱状的石头,而前方更有几处不小的水潭,让周围的石头上都生长着苔藓。
薇德笠借着火把的光四下观察,岩壁上带着些细小的光芒流转,那是魔力的光芒,先前雅各布说过矿场有着开采魔晶石的工作,想来确实没有说错。眼前的这个矿洞,怎么看都有着魔晶石的矿藏。只是眼前的矿洞已经随着空间的扩张变得四通八达起来,随便向一个方向看去便有好几条道路,让人有些难以选择。
领队的矿工大叔有些露怯,他虽然是来搜救的,但是也并不想要自己带的这群后生们出了事,眼下的情况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眼下最稳妥的方法,还是就地返回,等调集更多的人手再来寻找。
“那里好像有光。”薇德笠眯起眼睛,指着一个方向,说。
矿工大叔循着薇德笠指的方向看过去,竟然是一片黑,他狐疑地看向薇德笠:“姑娘,这哪有亮光啊?”
薇德笠“诶”了一声,自己举着火把跑过去,从地上捡起了一盏老旧的提灯,提灯的外壳已经碎了些许,但让人欣慰的是,里面还有着些火星子在闪烁。
矿工大叔震惊地看了看薇德笠,“这么点光姑娘你都看得见?”
“还好吧……我觉得挺亮的。”薇德笠翻了翻手里的提灯,上面镶嵌着一粒小小的魔晶石,想来自己看到的是魔晶石的亮光。但其他人为什么看不见呢?难道说自己现在仍然是司魔人,具有司魔人的能力?
这份疑惑被薇德笠藏在了心里,矿工大叔盯着那盏提灯观察了一会,得出了结论:“这是第一班探矿队他们带着的提灯,那……他们岂不是在这里遭遇了什么?”矿工大叔这么说着,他把自己的手鬼使神差地往旁边的岩壁上摸了摸,触手黏糊糊的,他眉头一皱,凑近了借着火光一看,竟然是红色的血液。
话音刚落,薇德笠就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仿佛有钢刀的刀刃在地面上拖行,刮擦着粗糙的岩层,发出刺耳的声音。薇德笠感觉背后的寒毛突然间竖了起来,她敏锐地转过头去,身子已经在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做好了规避的姿态。
一阵腥风铺面,金黄色的竖瞳如明晃晃的灯泡在黑色的洞穴中亮起,身躯并不庞大、但速度极为惊人的掠食者在那一刻从黑暗中扑出来,薇德笠只感觉一阵狂风扑面而来,她本能地向后倒去,整个人的身子毫不犹豫地躺在了地上。尽管如此,她还是感到自己的胳膊火辣辣的一片,在刚才躲避的过程中,那头掠食者修长而锋利的爪子仍然将她的胳膊抓破了,似乎掉了一块皮肉。
与相对幸运的薇德笠不同,刚才没能反应过来的搜救队中其他工人,在那头掠食者扑过来的时候就被直接掳走了一位,是那位年轻的工人,还没能够喊出痛苦的惨叫,就只能够发出无力的呜呜声,他的咽喉在被掳走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掠食者给咬断。
而领队的矿工大叔胸口则是血淋淋的一片,内脏都在刚才的一次袭击中被掏了出来,在地上呼噜呼噜地喘着气,眼看命不久矣了。
“魔……魔兽啊!!”其他的工人们则惊慌失措地喊了出来,慌不择路地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那只掠食者则猛地再从黑暗中现身,冲向那些工人。
就算火把在刚才的袭击中已经扑灭了一大部分,眼下的火光几乎消失殆尽,但不知怎么,薇德笠仍然能够借着那些魔晶石散发出的光芒看到洞穴中的事物。而此时此刻,她也借着这光芒看到了掠食者的全貌。
那是个看起来近似于人形的生物,浑身的肌肉如爆炸般隆起,却有着犬类般的头型,和动物的反关节下肢,双手则是极长极锋利的爪子,足足有一米多长,浑身黑色的皮毛贴身而粗糙,几乎不反光,在黑暗之中完全看不出轮廓。
——人形犬?
薇德笠惊愕地认出了这头掠食者的真身,这类生物其实并非自然而生,而是通过特殊的手段制作出来的合成兽,没有自我意识,只会执行主人的命令。制作合成兽的技术应该有流传下来,但是其材料和需求的资金已经让很多人望而却步,据说在末法时代仍然有着合成兽的频繁使用,但至今已经毫无踪迹可循了,没想到在洛德市的山脉下居然会有这样一只合成兽?
薇德笠大气也不敢出,她只是依稀记得这类生物的大概资料,但是不同的合成兽其习性完全不同,薇德笠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但似乎眼下这头合成兽还没有发现自己,薇德笠只能先暂避锋芒。
合成兽在其他的工人们身后追逐了片刻,又一个跳跃,扑倒了一名工人,剩下的工人们则没了命地往外跑,当他们跑过第一块魔晶石的边界时,那只合成兽也就停止了追逐,把扑倒的工人粗暴地撕扯了,叼着变成半截的尸体回到刚开始袭击薇德笠的地方。
而此时的薇德笠则刚刚爬起来,合成兽的动作极快,不到几次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完成了对逃跑的工人们的猎杀。
那只合成兽金黄色的眼睛眯起来,细细地扫视着周围,当它看向薇德笠的方向时,那竖着的瞳孔便微微一缩。
薇德笠那一瞬间心脏似乎直接慢了半拍,合成兽正拦在她和出路的中间,想要这时候逃跑是没可能了,时间太紧来不及思考,薇德笠一个转身猛地扎进了水潭中,憋了口气潜在水底,循着一个方向游了过去。
薇德笠在洞穴中自然害怕迷路,但是她现在有着自己的方向,她仍然能够感受到那股在呼唤自己的声音,这种时候她已经无路可退,只能遵循自己的直觉,向着那声音的方向猛地游过去。
那头合成兽见薇德笠扎进了水里,它便迷茫了起来,吸了吸鼻子,没能够闻到薇德笠的味道,便有些怏怏地回到了黑暗之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