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场机密级别达到座天使级的询问约谈中终止录音记录,私自与证人进行对话,这是严重触犯教会禁令的行为。
在按下停止键的那刻起,米歇尔和芙妮丝就成了共犯,她们手中握着对方的把柄。
米歇尔仍没有回过神来,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好像一不留神就坠入了深渊中,却又完全谈不上后悔。
工作上的压力把这可怜人逼得太紧了,她喜欢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迟早有一天会不堪重负。
芙妮丝正是从不易察觉的神态变化中看出了这一点,魅惑体香外加一点点暗示引导,每只梦魔都会的小技巧,是她拉着米歇尔的手将其拖进了深渊,这下她们在面对教会就有一些共同的小秘密了。
只要有效就足够了,芙妮丝不择手段。
“女士,您应该知道,塞拉先生最初也是私下学习的那些东西,直到他取得了足够的荣耀,直到他引起了教皇的注目,既然是传承——”她继续说。
看似平静的语气却好像时时刻刻能勾人心魄,米歇尔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快要被说服,而芙妮丝此时正不断加强暗示的影响力。
“可是……”米歇尔挣扎着,试图摆脱这种精神层面的干扰,“可是我要怎么知道,你真的从塞拉先生那里学来了所有知识?”
“一年……只有一年,你要怎么从塞拉先生那里学来所有知识?”她紧接又问。
“我不会空口无凭地夸耀自己的天分或才华,那样毫无意义。您大可以用现有的案例考验我,女士。”芙妮丝淡淡地说。
“考验?”
“是的,女士,考验。”芙妮丝说,“拿出那些您认为塞拉先生可以察觉出微妙之处的案例,试一试我所学到的是否真能派上用场。”
“不,等等,在那之前我还有问题。”米歇尔反应过来,她揉了揉额心,“我还是不明白,塞莉小姐。你为什么不惜冒着被教会审判的风险也要找我合作?明明这一切原本与你没有关系,获救之后有的是其他生活方式可以选择。”
芙妮丝稍稍愣了一下。
从别人的视角看来,“塞莉”本身是个无辜的女孩,她被迫卷进其中,“塞拉的学识”也并非主动习得,侥幸获救后自然有理由抛下从前的一切选择自己的生活。
反观芙妮丝现在的所作所为,不顾自身安危,即使知道会违反教会禁令,也要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传承”下去,却只是为了帮助恰巧被关在一起的某位将死的大叔。
从行为逻辑上来讲,这是说不通。
可这还是难不倒芙妮丝。
“对不起,米歇尔女士。是我没有一开始就说明动机,引起您怀疑了。”她低头致歉,“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因为我除了这里已经无处可去了。”
“无处可去?”米歇尔不明白,“塞莉小姐,你还年轻,你有很多很多选择。如果你想上学,教会在柯伦佐或者对岸的大陆诸王国都建有很多慈善学校,我和夏洛蒂都可以为你写推荐信。或者去一名熟练工匠那里当学徒,这个时代不再对女孩有偏见了,只要这门手艺你肯学能学他们就会倾囊相授。”
“您理解错了,女士。”芙妮丝摇头,“我想要的是家人。”
“魔女的折磨害我失去了原本家人的记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为真正的群岛人,但塞拉先生和夏洛蒂姐姐的温柔相待让我又想起了那熟悉的温馨感。”她接着说,“我无法抛下塞拉先生的期待和他毕生的珍贵成果,也不想就此从夏洛蒂姐姐身边远走高飞,所以我才选择来到这里到您面前揭开自己的秘密,我想把这里当作是自己全新的家。”
“家……家人……”米歇尔望着芙妮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甚至觉得考验都已经没有必要。
她没有权利将这个女孩从夏洛蒂身边剥离开,也没有权利阻止这个女孩为塞拉的遗志献上自己的力量,更没有权利阻碍这个女孩追寻人生意义。
她没有权利。
这一刻,芙妮丝在米歇尔的眼中是神圣纯洁高尚无私的,所有的怀疑都不攻自破,米歇尔自惭形愧。
“抱歉,塞莉小姐。”米歇尔起身,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稍等片刻,我这就为你安排一场小测试。你对成为一名探员感兴趣么?”
“探员?”芙妮丝有些出神。
“执法官像警察的话,那么探员就更像侦探些,推理分析判断犯案手法和嫌疑人。如果塞拉先生真将他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教给了你,那这个职务会非常适合你。”米歇尔回答。
或许是因为以塞拉的身份当了将近三十年的执法官,突然被问起是否要成为一名探员,令芙妮丝有些错位的恍惚感。
节制院一共为机构人员分设了两种职业,一种是执法官,另一种就是探员。
执法官对战斗能力与抓捕能力有更高要求,而探员对刑侦能力与推理能力有更高要求,两者通常为互相辅助的关系,节制院会根据案件情节严重程度组建专案小组。
不过芙妮丝以前虽然名作执法官,实际上两边的活自己一个人全包揽了,所以她更习惯单独行动并不需要帮助。
作为偏远地方分院的分院长,米歇尔应该有见习、天使、天使长这三个最低职级人员的任免和升降职权力,只不过每半年就要将新招揽的人员送往瓦蒂卡接受圣洗考验以决定去留,毕竟节制院本质还是圣职机构,大主教和教皇的认可更为重要。
芙妮丝先前在街道上看到的那两位见习执法官大概率就是被分来这里混履历的,米歇尔可以在他们回到瓦蒂卡前帮他们转正并升职至天使长级。
所以如果暂时不考虑半年后的圣洗考验,在米歇尔手底下成为一名见习探员是完全可行且符合芙妮丝利益的。
“只能要帮上夏洛蒂姐姐,我都愿意。”于是,她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