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打开了匣箱通风换气，让芙妮丝在休息室吃一些点心等待，她吃了三块曲奇喝了半杯加糖红茶，米歇尔就带着卷宗回来了。
即使不再录音，也不能随意泄露对话内容，所以她们重新回到匣箱中。
米歇尔为她展示了一起正在走结案流程的案件，上个月齿轮塔区鲁珀街发生了一场规模不大的爆炸，一家机械工坊被炸毁，当时建筑内并无人员，但有三名经过行人受到不同程度的轻伤。
既然是在走结案的案子，说明瓦蒂卡本部的超凡顾问在之前就已经将分析报告返回分院，真正凶手也已经落网，米歇尔是知道谜底的。
正如芙妮丝要求的那样，米歇尔首先为她准备了一场小测试。
当时到达现场的是执法官罗伊和探员茉莉，以及一位名为南希的女性探员，他们进入了被炸成残垣废墟的工坊，却没找到任何火药的痕迹和气味，满地都是自动人偶的残肢零件。
据目击者称，现场当时连续发生了两次爆炸，第一次工坊里发出动静并且门和玻璃破裂，第二次爆炸将玻璃碎屑与火光一起冲出了墙外致使行人受伤。
“两次爆炸？”芙妮丝翻阅到一半，抬头问，“他们到现场后有闻到奇怪的味道么？爆炸产生了有毒气体么？”
“有毒气体？”米歇尔愣了片刻，她起身帮芙妮丝继续往后翻页，“在这里了，那三个伤员里有一个似乎是吸入了某种气体导致大脑缺氧昏迷。”
芙妮丝有了初步推论。
但这件案子实际上对“塞莉”是超纲的，因为目前为止所看到的资料里并未出现任何超凡能力参与的迹象，她能判断出来是因为历往三十年执法官生涯的经验与见识。
“这家工坊是用铝粉给自动人偶镀上一层光滑银色的，案发当天，一大箱铝粉从仓库失踪了。”芙妮丝很快就找到了工坊主人的证词，推论得以证实，“引起爆炸的就是这箱铝粉，有人把它搬运出来，将金属粉末洒满室内，随即点燃明火。”
“塞莉小姐……你太厉害了，明明连现场都没有去过……”米歇尔很惊讶。
她的反应无疑是肯定了芙妮丝的推论。
“但问题在于，当时屋内应该没有人。这样一来，引起爆炸的要么是那些自动人偶，要么就是某种从远处发动的超凡能力。”芙妮丝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点。
“探员茉莉当时初步认定是人偶被唤醒骇入所为，这些自动人偶的确具有相当的智能，可以完成挥洒粉末并点火的工作。”米歇尔还记得当时案件的一些细节，“不过我和执法官罗伊都觉得有一些别的问题，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将情况上报总部咨询超凡顾问。”
“工坊的主人菲尔先生说他离开时，人偶应该都被清空了煤油炉，内置小型差分机上还额外加了一道编码锁。”芙妮丝微垂眼帘，纤柔指尖落在了一行证词上，“假设犯人是精通差分机破解的黑客，有办法重新将那些人偶唤醒，也无法避免它们需要煤油燃烧作为动力驱使。”
“而现场两次爆炸，却都很显然是由易燃粉尘引起的。如果被炸毁的人偶炉子里有煤油，应该还会有第三次爆炸，甚至引起火灾才对。”她继续推理。
最终，得出结论：
“米歇尔分院长，综上，我有理由怀疑，这起案件有超凡力量介入，属于节制院的管辖范围内。”
芙妮丝合上卷宗，她抬头看着米歇尔，“但很遗憾，您给我展示的这些内容并不包含任何超凡能力作祟的痕迹，不过我仍然可以列出一些可能选项给您。”
米歇尔看着芙妮丝发愣了很久，过了足足半分钟才回过神来。
这个看似年幼的女孩寥寥几句间展现出了相当高的推理素质，甚至让作为主天使级探员的米歇尔感到惊艳，或许塞拉先生正是看中了这种超高的天赋才会选择将那些禁忌学识传授给她。
米歇尔现在也意识到是她挑出来的案例不够典型，翻遍现场描述和证人证词都没表现出超凡力量的踪迹，不过这个女孩却不挑剔，甚至能从这点蛛丝马迹里找出可能项。
“说说看吧，塞莉小姐。”米歇尔说。
“首先是我们都可以到了解的一种基本超凡特性，有关于火。大天使乌列尔所牵引而出的忠诚命途，作为主的火焰与光明，第八序位的‘点灯人’具有提高固定区域温度并在合适条件下生成明火的超凡特性。”芙妮丝抬起左手伸开五指，随即握拳只保留食指代表数字1，第一个。
同为七院，第八序位的超凡特性大家其实都有些许了解，处于这个阶段的超凡者人数众多，所以公开讨论各个命途第八序位的超凡特性其实并不被教令所禁止。
而这也是芙妮丝之所以敢明明白白地说出来给米歇尔听的原因。
“其次是谦卑命途，但那要到提升到相当高级的序位了，教会不会允许您涉及太深的。”芙妮丝放开中指，与食指组成了数字2，第二个，“但我想即使是当今的谦卑院大主教也无法达到那种高度，他们在人们印象里仍然是温和的医师。”
谦卑命途第三序位“烈焰之轮”，环绕在大天使拉斐尔身边的永不熄灭的火焰之剑，炽烈与锋芒驱退所有妄图染指生命之树与智慧之树的贪婪之徒。
正如芙妮丝所说，这已经是禁忌的知识了，只要听过一遍就有被教会审判的风险，所以她只模糊地指出命途。
“最后一个，是我认为可能性最大的。”芙妮丝松开无名指，三根手指组成数字3，第三个，“七个原罪命途之一，大恶魔玛门所引导的贪婪命途，第八序位的‘寻金客’。”
其实相当多与恶魔追随较量过的执法官都会对原罪命途有一定了解，但他们通常不会公开讨论自己所知道的内容，这些不过都是被禁令永远尘封在脑海深处的个人经验而已。
“寻金客”所具有的超凡特性之一是感知金属并操纵金属，但过量过重的金属对于第八序位来说还显得太困难了，哪怕是一根钢笔那样大小的都会让他们汗流浃背。
而粉末就不一样了，那简直是最合适他们发挥的媒介。
扬起，摩擦生热，密闭的室内，一场不需要有人在现场就能引发的爆炸，一整间机械工坊的昂贵自动人偶付之一炬，恶性商业竞争的卑劣手段。
芙妮丝眼神自信而坚定，她认为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只是出于严谨态度没下定论。
而此时的米歇尔心里却已经是波涛汹涌。
她并不知道所谓的“寻金客”具体有哪些超凡特性，但芙妮丝给出的推论与超凡顾问提供的分析报告几乎一致，而他们最后也的确通过报告中指出的线索查出了犯人。
但这一过程经过了整整一周，从递出到返回。
要不是这位本地商会雇佣的帮派成员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换个其他谨慎些的家伙，估计这案子也得永远压在底下无法了结。
如果能给这女孩提供更多信息，甚至让她去现场走一圈，会不会就能和塞拉那样立刻得出结论并做出行动？
米歇尔心动了，况且她其实早已经做出选择，另外的原因。
嘴角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阴森笑意。
“你通过了。”她说，“恭喜你，探员塞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