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满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
其瞳孔中映出的是锅里翻腾不止的断臂、趾头与脏器。
这些事物颜色诡异，时而鲜红如血，时而漆黑如墨，伴随着锅中沸腾的气泡，竟发出一阵阵怪异且刺耳的声响。
“满？”禾青苗很快就注意到了曹满这突如其来的表情变化，不禁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你……”曹满先是诧异地看了禾青苗一眼，然后指着药锅，“你在煮什么？”
禾青苗顺着曹满的手指看向药锅，不解地说道：“在给你煎药啊。”
“你这是在煎药？！”曹满的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如果不是禾丫头疯了，那绝对是他的脑袋出了大问题。
他凑近药锅看了看。
那翻腾的液体，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在不断地扭曲、变形着。
每一次气泡的炸裂，都伴随着一阵如婴儿在哭泣的哀鸣，令人毛骨悚然。
细看之下，那些断臂与趾头都比成年人的体型要小得多，仿佛来自数名孩童。
曹满的心中升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锅中会出现这些事物？
更要命的是，为什么禾丫头会对此无动于衷？
曹满忍不住往旁边稍微挪了挪位置，跟禾青苗保持着一个比较微妙的距离。
“你知不知道你在煮些什么？”他努力压抑着心中的紧张与悚然，试图从禾青苗的脸上找到一丝端倪。
但是禾青苗的脸上除了不解以外，就只剩下对曹满的担忧，仿佛她很不能理解，为什么曹满会突然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黛眉微颦，语气甚是温柔，“嗯，这是专门给你熬的汤药。”
“我是说，你到底知不知道这里面用的都是什么材料？！”曹满指着药锅，语气不禁变得有些重了。
是的，他已经开始怀疑，眼前这个禾青苗到底还是不是禾青苗。
如果对方真是那位心地善良的小妮子，不可能会对锅里的事物熟视无睹。
“满，你到底怎么了？”禾青苗头一次被曹满用这种语气质问，内心不禁变得酸楚了起来，“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跟我说的。”
“不要回避我的问题。说！这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东西？”曹满的话几乎是怒吼出来的。
他感觉自己被耍了。
这个破幻境竟然敢玩弄他最珍视的感情！
不可饶恕！
“你……你别吓我呀，你现在的样子好可怕。”禾青苗被吓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曹满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为什么不敢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在遮掩些什么？这锅里的婴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婴儿？”禾青苗闻言一愣。
“你还在装蒜？”
她转头朝锅内看了一眼，回头不解地问道：“这……哪有什么婴儿？我用的都是一些很常见的药材，像地黄参、五柳根之类的。”
“你还在狡……”曹满一边说着，一边往锅里看去。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顿时就愣住了。
只见锅内翻腾的液体此刻恢复了平静。
之前那些诡异的断臂和脏器都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他还算熟悉的药草与物料。
地黄参和五柳根正安静地躺在锅里，散发出淡淡的草药香气，与他之前所看见的恐怖景象截然不同。
曹满突然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他之前看到的全是幻觉？
还是说，他方才看见的才是这锅汤药的真实模样，只是现在又重新被幻觉所替换了而已？
他转头看向禾青苗，只见她的眼里满是担忧与不解，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满，你刚才都看见了什么，能具体跟我说一下吗？”禾青苗扶着摇摇欲坠的曹满，关切地问道。
曹满闻着从禾青苗身上传来的熟悉气味，很难再去怀疑对方的身份。
但是幻境毕竟是幻境。
它就是要让你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你才不会起疑心。
怎么办？
眼前这个“禾丫头”，他到底还能不能相信？
“是这样的，我刚才看到了……”
曹满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再相信对方一次，将他刚才的所见所闻，都详细地说了出来。
毕竟在这个黄风谷里，他也就只有禾青苗这个丫头可以相信了。
“婴儿的断臂、趾头和脏器？”禾青苗听完，其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忧虑了起来。
曹满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的脸蛋，试图从其中分辨出撒谎的痕迹。
禾青苗借助源炁，隔空将锅里的药材“捞”了起来，指着其中一根像婴儿手臂大小的地黄参，问道：“你是把这个看成了婴儿的断臂吗？”
曹满并没有立刻回话，而是伸手捏了一下这一根颇烫的地黄参。
由于他不懂得如何将源炁附着在体表，而且他也并非体修，哪怕他的身体素质变强了许多，摸着一根近100摄氏度的药参，他还是从指尖上感到了一阵灼热的疼痛。
但是此刻的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些。
他瞪直着眼睛，仔细地观察着眼前这一株被禾青苗“捞”起来的地黄参。
虽然它的外形有点像婴儿的胳膊，但是上面的纹路、色彩以及那独有的草药香气，无时无刻不在证明着，这仅仅只是一株普通的药草，与他之前所看见的婴儿断臂，有着天壤之别。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他把李寒霜送来的丹药看成了眼球。
第二次，他从云中献送给他的药瓶中，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第三次，他又在这普通的药锅里，看到了诡异的婴儿残肢。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连修炼都不会的普通人。
倘若不是因为拥有死亡回溯这个能力，他已经体验过多次的死亡感受，恐怕早已被这些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幻觉的“幻觉”给吓傻了。
这三次经历绝对不是巧合！
“满，你还记得你早上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吗？”禾青苗突然问道。
不难看出，如今的她对曹满的事情非常上心。
“嗯，记得。”曹满点了点头，他正想跟禾青苗提起这件事。
两人如此心有灵犀，他实在是很难相信，幻境能给他创造出一位如此懂他心意的禾青苗。
“你说，这两件事之间是否存在着一些必然联系？”禾青苗轻点朱唇，其认真思考的模样甚是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