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整个衙门突然忙碌了起来。
各个官差都在频繁地进进出出。
“报！最新粮价已经降到了九十五文！”
“报！最新粮价降到了九十文！”
“报！最新粮价……”
此起彼伏的汇报声，在衙门内络绎不绝。
大家的脸上都带着喜色。
高涨了那么长时间的粮价，首次开始出现了降幅，而且还是倾斜角极大的降幅。
这个消息让衙门内的大家都充满了干劲和信心。
毕竟大家虽然身为衙役，但同时也是巨鹿县的百姓，他们都有妻室，都在靠自己那一点微薄的俸禄撑着整头家。
其中最高兴的还得是县令本人。
他本来都已经做好了领罪的心理准备，谁知道，这个时隔半个月重新打开的粮仓，竟然能让巨鹿县的粮价下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之前粮仓也是一直开着的，但是粮价却始终居高不降，而且还稳步上涨。
真是奇了个怪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最终开香槟的时候。
虽然粮价在降，但还是比之前的七十八文钱一斗要高。
县令在看这个粮价到底能降多少。
“报！粮价已经降回到七十八文一斗！”这个衙役几乎是冲进来大声呼喊，其语气中充满了兴奋。
在短短的一个早上，粮价就已经跌落了这么多。
县令眼里充满了希望。
……
朝堂之内，曹满和许忠正在喝茶。
曹瑾站在一旁，帮忙沏茶和倒茶，宛如一位贤淑的内人。
“贤侄，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许忠两口茶下肚，就开始有点耐不住性子了。
倘若不是他的面相看起来比曹满要年长许多，光听声音的语气，不看画面的路人，或许会以为许忠才是曹满的后辈。
“三叔，别急，这才刚刚开始。”曹满让曹瑾坐下，同时给又一口闷了的许忠以及她，各倒了一杯茶。
此时曹瑾坐在曹满的身旁，若有一种见家长的态势。
“哎呀，你就别再卖关子了，三叔我都已经等了足足十五天，都快要憋坏了。”许忠急得就像是一个老小孩，“快说，为什么我们这次开放粮仓，反而能让粮价下来？”
曹满想了想，虽然还有一些地方他仍有忧虑，但是也无关紧要了，既然三叔这么着急，那就挑一些重点跟他说一下吧。
其实原理非常简单。
在史实上，就有一个非常确切的案例——范仲淹赈灾。
在皇佑二年，吴中一带发生了一场严重的饥荒。
当时是天降大水，百姓的田被淹了无数，粮食产量大减。
然后那一帮粮商就趁此机会大发国难财，囤粮不卖，让市场的粮价越升越高。
范仲淹到了地方后，暂时关闭粮仓，不让粮商继续收取国库的粮食，同时下令把粮价拔高，引得四周的外地粮商纷纷雇佣人马，推了一车又一车的粮食过来。
那时候的运输方式可没有21世纪那么方便。
在运输的过程中，人力、物力以及各种损耗都是极大的成本。
但是极高的粮价，让这些外地粮商误以为，即便在路上损失了大半，也能赚个盆满钵满回家。
结果当他们都赶来吴中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
范仲淹限制这些外地粮商的活动，只需外面的人进来，不许里面的人出去。
时间每过一分，外地粮商雇佣的人力都需要花钱，租借的存放地也需要花钱。
而且粮食还有一定的保质期。
也就是说，这些外地粮商在这里耗得越久，他们赚的就越少，甚至到了后面，不仅不能赚，反而还要亏。
然后范仲淹再从自己主管的浙西调派粮食过来。
同时，他还大搞土木工程，雇佣当地百姓，以粮食作为工钱。
也就是后来所说的“以工代赈”。
外地粮商发现，这里的粮食市场根本就不是他们所想象的蓝海，不禁就开始慌了。
其实，如果他们能像霉国那些资本家，宁愿把牛奶倒了，也不肯低价卖给贫民。
最终输的其实还是范仲淹，以及底层百姓。
但是华夏的传统是不浪费，而且大部分粮商都还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吝啬鬼。
他们无法团结一心。
只要有一个人怂了，开始偷偷摸摸地低价售卖粮食，就会立刻引起雪崩效应。
曹满这里的情况也是类似。
他这些天看似跟曹瑾在巨鹿县的附近游山玩水，其实是在散播巨鹿县粮价超高的同时，观察前来巨鹿县的外地粮商到底有多少。
跟他预估的差不多。
半个月时间，刚好能让大部分外地粮商赶到巨鹿县。
这个时候就可以开始瓮中捉鳖了。
他一边让衙门以一百文的价格售卖官粮，一边让人从那些外地粮商的手里，以一百零五文的价格收购粮食。
再加上，许忠循环往复地让人，把那些早早就在城外准备好的，装满沙子和泥土的“粮袋”，大摇大摆地从城池正门运进来。
给外地粮商一种错觉，朝廷的赈灾粮终于到达巨鹿县了。
这就让外地粮商的最后一根弦也断了。
这个时候，曹满就不再需要以比官府售价还高的价格，从外地粮商里进货。
他只需要让官粮的售价一点一点下降。
外地粮商就会争先恐后定一个比官方还低的价格来进行售卖。
而且到了这种时候，那四家手里囤了数千石甚至上万粮食的粮商，知道百姓一旦买够了粮食，在短时间之内，就不可能再买他们的粮食。
粮食不是黄金，囤太久了会坏。
那个提倡要共进退的伊大官人，不想让粮食烂在自己的手里，在会议结束后，就安排自己的手下，在偷偷地卖粮食。
其他大、小粮商后知后觉，也开始赶紧清仓。
但是这些大庄家，手里所持的粮食，本来就已经足够整个县的百姓吃。
以当下这种情况，又怎么可能再高价卖出去。
很快，粮价就暴跌到了十文一斗。
有一些生产日期比较早的，更是卖出了七文的低价。
“原来你瞒着三叔做了这么多事！”许忠在听完曹满的讲解后，整个人震撼得无法释怀。
“三叔，是时候把他们手里的粮食全部收购。”曹满说道。
“啊？”许忠不解，“我们不怕粮食会放坏吗？”
“这些天，我跟小瑾还搞了几块试验田，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普及出去，到时候需要大量的工人。”曹满笑道，“现在大家饿了这么久，对粮食非常看重，我们以粮食当做工钱，百姓也不会有所怨言。”
“万恶的资本家。”曹瑾忍不住鄙夷了曹满一眼。
这些天，她从曹满那里学会了很多新鲜用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