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你又在挂念那个榆木郎中?”
沐清涟正对着窗外的云雾青山发呆,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回头看去,却见自己的师妹不知何时竟来到了自己的身旁。
“是你啊,烟茹。”
被称作“烟茹”的艳丽女子,撒娇般地抱住了沐清涟的手臂,再一次问道:“师姐,你莫非真对那个榆木郎中动了情?”
“讨打是吧?敢调侃师姐。”沐清涟轻轻敲了敲烟茹的小脑袋,状若恼道。
随后,她轻叹了一声,重新望向窗外那被云雾缭绕的青山,“我是在想,我们凤仙宫跟那些人合作,这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
那一天,沐清涟接到了一份宗门传来的密令。
密令让她假扮成青楼女子,在寻花楼里等待一位名叫“刘弘”的客人的到来。
虽然密令的内容让她感到十分不喜,但是玉简上那独一无二的加密标记,让她知道,这必然是门中极为重要的任务。
她身为凤仙宫的门人,哪怕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遵从密令的指示去做。
“老鸨!”
“马官人,今儿个又带了贵客来呀?”
“刘公你也不认识?”
“哎呦,原来是城东刘公,老鸨我还是第一次见您来我们这个小地方,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呀!”
听到这儿,沐清涟心中一紧,知道是时候履行自己的使命了。
“师姐,那个刘弘长得倒也还算不赖,就是气势上弱了一些,老是被那个泼皮牵着鼻子走。”烟茹站在窗边,用手指轻轻撩开一道缝隙,一边偷偷观察着楼下那名表现得最为局促的男子,一边打趣道。
沐清涟对此不置可否,从床榻上站了起来,缓缓地整了整衣襟,向门外走去。
在走出门槛的那一瞬间,她深吸了一股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妩媚且从容的微笑,眼角轻佻,仿佛能洞穿每一位客人的内心。
她步履轻盈,仿佛脚踏云雾,每走一步都带着轻纱翩翩起舞,一对宛如白玉般的长腿,在那高开叉的轻纱下,若隐若现。
她的身影如同一只高贵的凤凰,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随之在楼内穿梭。
有贪婪的,有火热的,也有惊艳的,但是沐清涟都不为所动,她的眼中始终只有那个名叫“刘弘”的男子。
这就是她等待已久的任务目标。
刘弘似乎也感受到了沐清涟投来的目光,呼吸不禁急促了起来,眼里闪过几分炽热。
这几分炽热虽然来得快,去得也快,但还是被沐清涟捕捉到了。
她在心里不禁冷笑了一声。
之前了解完刘弘的身份信息,她还以为对方是那种独情专一的稀有男子,却不料,天下乌鸦一般黑。
男人终究还是逃不过本性。
“不愧是刘公爷,我家莲儿第一眼就被您的英姿风采给迷住了。”老鸨摇着小扇,谄媚地对刘弘说道。
与此同时,一旁的马方平也跟着附和道:“刘公啊刘公,你该不会是潘郎转世吧?那小美人儿的眼睛,从出来到现在,就没有离开过你一分。”
说着,马方平突然叹了一口气,“唉,看来这个头筹便是吾也难争呐。”
这些阿谀奉承的话,对刘弘来说,显然十分受用。
刘弘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得意之色,却故作谦虚地摆了摆手,“哪里,哪里,方平兄过誉了。在下不过是凡夫俗子一个,又岂敢跟潘郎相比。”
沐清涟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相比于小人,她更加厌恶那些表面谦虚,实则心底沾沾自喜的伪君子。
不过现在还没有轮到她表演,她到台上献唱了一曲后,便款款地退回到了闺房里。
或许是曲哀,也或许是人哀。
沐清涟在献唱的时候,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竟流露出了一种有别于其他姑娘的凄迷,看得在场每一位客人都忍不住生出了强烈的怜惜之意。
她始终只关注着刘弘的反应。
看到刘弘频频吞咽的举动,她心里明白,自己的歌声已如蛛丝般缠上了他的心房。
再怎么独情专一的男人,遇到她,不也是丑态百出?
嗤,臭男人。
她一边在心中唾弃着尘世间的每一个男人,一边回眸向刘弘投去一个万种风情的眼神。
接下来,她只需要在房间里静静地等待即可。
大概过了两刻钟,房门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敲门声。
“姐姐。”这时候,烟茹改变了称呼,“我知道你不喜欢干那种事,待会儿交给烟茹便好。烟茹会在里头守着的,姐姐尽管放心。”
沐清涟每次听到这一番相似的话,心里总会忍不住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轻叹一声,“烟茹,又要委屈你了。”
烟茹微微一笑,眼中露出一股坚定,“当初倘若不是姐姐相救,烟茹至今也未必能从那厮的魔爪下逃脱。姐姐给了我自由,赋了我新命,还教会我自保神通。烟茹这条命就是姐姐的,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了,烟茹的身体早就被那厮的药物拖入了染缸,在帮助姐姐的同时,还能减轻自身的病痛,烟茹又何乐而不为?”
“况且,那刘公长得颇俊,其身上的气息也比那些腌臜之徒要清爽得多。就算没有姐姐这一茬事,烟茹陪他这一遭,心里也是乐意的。”
沐清涟知道,烟茹说的这些话实际上是在安慰她。
她跟烟茹相处了那么久,又何曾不知道?
每逢媚毒发作之时,烟茹都会尽可能先用功法压制,直到身体实在是承受不住了,才会下山去找那不堪的“解药”。
倘若烟茹真的屈服于命运,放情纵欲,又何必忍住那一份如万蚁噬心的痛楚?
“先不说了,再说的话,那个刘公都快要急死了。”
烟茹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人从外面强行推了开来。
刘弘一脸迫切地绕过屏风,看见沐清涟独自一人安静地坐在床榻上。
“莲儿姑娘一直没来开门,小生还以为姑娘是出了什么意外,心里着急,便不顾礼数,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如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说着,刘弘看似十分风度地朝沐清涟拱了拱手。
沐清涟还沉浸在对烟茹的歉意中,并没有及时接上刘弘的话。
刘弘略有些尴尬,不自觉地搓了搓手,问道:“莲儿姑娘方才在想些什么?怎么不来开门?”
“奴家不去开门,公子不也是进来了么?”沐清涟淡然一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那奴家去不去开门,又有何分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