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把挂在风筝线上的内衣吹得左右摇摆。杂居大楼的五十三层,直到深夜降临才亮起昏黄的灯光。
“好累哦,今天。流水线又加速了5%呢。相比起去年翻了一番了吧。工资比去年反而减少了10%。”
“虽说如此,还是再坚持坚持吧……孩她妈。”
从工厂的流水线上脱身,得到短暂喘息的夫妻二人回到家中。他们熟练的互相协助脱下身上的防尘连体服,再摘下口罩,防尘帽,一脸疲惫的互相按摩肩膀。
“话说拿到的那笔钱加上……小羽给我们转的那些钱。就算不急着回乡下,也可以把这种折磨人的工作给摆脱掉吧?”女人的声音疲惫的在说。
“哎呀!”男人重重叹了口气。“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像这种可疑的行为万一被其他人发现,那可是很危险的。要是被人发现我们不用工作还过得很舒服之类的。肯定会死的很惨!还要等小羽回来呢。”
男人接着对妻子进行嘱咐。“要慢慢来,到时候想个办法就说身体实际得了绝症无药可治。日复一日的说,日复一日的减少工作量。最后再全身而退。”
“你真聪明。”女人的声音在说。
男人倒了杯热水,丢进两颗合成·茶叶。在等着热水凉下来的时候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妻子。
“夜游节的祈福物资都准备好了吗?就从那一笔钱里拿一些出来,趁着夜游节的时候我们去找一次虚世·大师吧。”男人认真的说,“大师算得很准的哦!是真正的大师!”
“当然收费实际很贵。”杯口冒着热气,男人把杯子拿在手里。生化·铁蜈蚣·茶叶丸在杯子里面伸展。男人说,“到时候就让虚世·大师算一卦。问问关于小羽的消息。”
“吔诶诶诶诶——?真的吗?”
“真的!”
“那我们明天就去吧?不用非要等到夜游节吧?能马上就知道的话就最好了。反正现在实际有钱。”女人的声音在压抑着激动。
“没办法哦!虚世·大师只有在夜游节的时候才会赛博·卜算。”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然后在这个时候……「嘁!」的一声突然响起,又立刻消失。
似乎是女孩子的声音。听错了吗?家里似乎没有其他人在吧?阳台的窗户从一开始就是开的。
男人走向阳台,把头伸出窗外探查了一番。外面除了要下雨以外没什么值得注意的。男人把窗户关上。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女人不安的发问。
“没什么吧。只有点奇怪,我记得出去的时候窗户和窗帘都是关上的。可能是风吹开的吧?搞不懂。”
“比起这个……”女人压低声音偷偷地说,“你刚刚有听见女孩子的声音吗?好像就在耳边的样子。吓了我一跳呢!不会是冤魂之类的吧?”
“听是听见了,不过应该是隔壁或者楼上的……”
像是特地为男人的解释做出证明似的,楼上和隔壁家的电视音响同时响了起来。biubiubiubiu!激光枪在楼上对射。轰炸!隔壁是一对情侣在电车月台告白。女人松了口气。
“我就说,别自己吓自己啊。孩他妈。哪有的事啊。”
“诶!这样啊。”然后女人也打开了自家电视。
窗外如约下起了重金属酸雨。
大颗的雨滴砸在攀附在杂居大楼外墙的巨型金属管道上。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对面的灯光。远处的的霓虹。全都隐藏在深沉的雨幕之后。
住户们同时调高了电视机音量,直到彻底压过雨声。
位于客厅的电视机反复播放了10遍「超好味·杯面——超——超好味——!」的实际催眠广告词。楼上的赛博·武士拔出武士刀和楼下的模范·精英·上班族隔空对骂。轰隆!轰隆!战车从左驶到右,让整个楼层开始震颤。然后超好味广告继续重播。
在这个比工厂流水线还要嘈杂的环境中,林羽却感到莫名的平静。
她双手抱臂,靠着墙壁……写有「不如归」墨宝的下面。不如归吗?在这面墙的另一边,是靠墙的开裂沙发和坐在沙发上快要被广告弄睡着的父母。一墙相隔。
冰冷的重金属酸雨拍打到玻璃上,室内的温度让玻璃蒙上一层雾气。朦胧。像梦一样的朦胧。林羽眺望着窗外,远处的灯光和霓虹朦胧的映照在她失神的瞳孔中。
“啊……嗯嗯。我刚刚睡着了吗?”
“是啊。广告都快放完了。”男人看着电视广告说。
“诶。我跟你说!我刚刚好像梦见小羽回来了。要不要去看看?我有很强的预感哦!”
“你也说了是梦吧。”
“去看看嘛!万一呢?上次就很可疑啊!上次的事还没结果呢。”
“好吧。好吧。真拿你没办法呢。”丈夫走向次卧。
“别这样说嘛!”妻子跟在后面。
女人的手握着门把手,身体因为忽如其来的期待变得颤抖。他们对视一眼。丈夫用力点了点头。女人用力拧动门把手,推开!但是……什么都没有。连窗户也是关的。
“……还是去睡觉吧。”像是松了口气,妻子扭头走了。
“诶诶。我就说嘛。”丈夫把门关上,跟在后面。
雨还没停。广告飞艇像是鮟鱇鱼般游弋在如同深海的空中……「便宜……」「一点也不……」「所……你……来买!」连广告也在雨幕中变得难以捉摸。
就是在这样的大雨中,身穿PVC·透明雨衣的少女快速跳跃在一栋又一栋杂居大楼的天台。时间已经是子时三刻。这场雨还没有要停的迹象。
就是在这样的大雨中。一条放大版生化鳗鱼似的东西正从一栋大楼滑向另一栋大楼。在雨中漫游的鳗鱼?
林羽停下脚步。
原本从楼隙间飞驰而过的她立刻折返回来。她矗立在天台的边缘。然后蹲下。雨水拍打着她的雨衣,又粗又长的鳗鱼杂居大楼的外墙绕着空调外机和风筝线快速向上滑行。
“什么东西?墟渊·众吗?”
她眼看着那条滑腻腻的鳗鱼盘踞在一户人家的窗口,似乎有什么带颜色的雾气从里面被吸出来,附着在鳗鱼的表皮。鳗鱼随即发生哆嗦,昏头转向的乘着重金属酸雨准备离开。
不管是什么东西,杀了就行!
尽管「生死·仁义」都不在身边她还是有这样的自信!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她最新取得的特殊能力——
「剑气!」
与其说是剑气,倒不如说只是把墟海之力压缩成一条线然后打出。就是这么简单,因此也不会拘泥于武器的形式,哪怕是空手也没问题。
带着这样的自信,林羽一跃而下,踩着空调外机以一记「天上地下猛踹」自上而下踢向奇怪的鳗鱼!
“伊吔!”偷袭前发出提示就不算失礼!这也是被墟海承认的。
“伊吔——”鳗鱼哆嗦了一下!
鳗鱼扭动身体,以滑溜溜防御将林羽的攻势化解。好恶心!林羽腿上全是刺溜刺溜!刺溜刺溜!咕叽!刺溜刺溜!咕叽咕叽!林羽接了一手雨水狠狠把腿上的刺溜刺溜擦干净!
强忍着恶心,林羽果断行礼。“幸会!在下鸦羽!准备受死吧!”
鳗鱼像是胶衣一样的……头部?头部裂开了。然后一个上半身赤裸的浑身刺溜刺溜的男人立了起来。他的下半身仍然是鳗鱼。何等的恶心!
“幸会哦。鄙人刺溜刺溜。”刺溜刺溜男疑惑的行礼。然后发问,“你这女人是谁?竟然敢打扰本大爷的好事,小心本大爷把你刺溜刺溜了!”
“别再刺溜刺溜了!混蛋!”再次受到不稳定情绪的影响,林羽一开始的不开心现在全都变成了愤怒!
就算穿着PVC·透明雨衣,在经过这么剧烈的运动后下半身早就湿透了。就是这样。黏糊的重金属酸雨沾在身上,人也就变得刺溜刺溜的了。
林羽重重「哼」了一声。
“刺溜刺溜是鄙人的名字,你能阻止一个名叫刺溜刺溜的男人刺溜刺溜吗?”刺溜刺溜在刺溜刺溜的说。
“喔唰!!!”
在这句话说完的0.03秒,林羽发动了「剑气!」……她只是两指并拢然后虚空一划,一道无形的残月般的可怕斩击以超音速划破重重雨幕,无慈悲的斩在鳗鱼身体上。
“伊吔!”刺溜刺溜大喊!浑身发抖!然后……剑气刺溜刺溜的滑走了!这!这怎么可能!何等的离奇?这是什么仲夏夜的滑溜溜惊魂吗?
林羽收拢身上的PVC·透明雨衣,满脸厌恶的后退一步。
“在重金属的狂欢夜,我就是无敌的!哈哈哈哈!!”刺溜刺溜仰头迎着漫天落下的重金属酸雨,刺溜刺溜的用刺溜刺溜的舌头舔着嘴角刺溜刺溜的重金属酸雨。“哦哦哦哦!”
“虽然还不知道你这女人为何攻击鄙人!但是!这毫无意义!”刺溜刺溜甩动鳗鱼尾巴发动刺溜刺溜攻击!“伊吔!!「刺溜刺溜水弹!」”
刺溜刺溜的粘液混杂着刺溜刺溜的重金属酸雨化作许多水弹飞向站在高处的林羽。但是!太慢了!
“喔唰——!”林羽双手在雨幕中不断划出,将所有水弹击碎。然后可不仅仅只是如此!哦哦!仔细看!林羽接下来的回击是……
「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剑气!」居然是饱和式剑气打击!好可怕!何等的无慈悲!
“吔诶诶诶??”面对整个视野中的空间都被剑气扭曲的可怕光景,刺溜刺溜本能的想要逃,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当他的脑神经散发出「逃」的信号时,剑气已经纷至沓来了!
“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咕哇!”
刺溜刺溜变成了葱爆鳗鱼。“我是!我是!无敌……啊!”死了。
请诸位仔细想想,被这样的攻击命中,下场只会比传说中的凌迟处死更加凄惨吧?嗯?虽然只是个路过并可能在作恶的墟渊·众,到还不至于遭到这样的对待。可悲!但是就是这样的残酷!
“嘁!”林羽满脸的厌恶。“回去洗澡了。真是受不了!受不了!”
时间已经是子时四刻。这场雨还没有要停的迹象。林羽再次融入漆黑的雨幕,在大楼的天台间快速飞跃。
“受不了!”林羽在雨中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