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校庆一直办到晚上,甚至涉及了周围几条街。
那位拉小提琴的人依旧因为他的精神疾病晚来了,引起在班里的一阵混乱。本来,其他人再如何也是并不会当面把嘲讽他的话语说出来的,但是今天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校庆,或许是因为别的东西让每个人某种奇异的东西膨胀起来,变得臃肿,肥胖,总之他们就这么当面嘲讽了。
我依旧坐在班级的左前方的那个角。啊,不,应该是右前方。其他人刺耳的说笑之类的东西,令我感到非常地烦躁和厌恶。应当是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被折磨的过程的,但我忘却了。
似乎今天又是春游或者秋游,总之是社会实践活动,总之有专车把我们从不知什么地方送回学校。甚至那专车是地铁。从外观上来看,那是上海的一号线。但是内饰却像是动车,或者大巴。椅子的分布是一边两个一边三个,中间走廊,从这一点上像是动车。而椅子又毫无疑问是大巴的椅子,大巴的安全带。
还不如直接坐大巴。春秋游不是坐着空气中有着陈旧而有时令我想哭的气味的大巴的话,那将会失去很多。
一如既往地,天应当是蓝的。但是在我的印象里,似乎更接近于灰色。不止天空,几乎所有的颜色都蒙上了一层灰。
我选了个后排的靠窗的座位,在三个位置连着的那一边。因为怕会不会有别人坐到我旁边,如果只有两个椅子并排,那位拉小提琴的人就没办法坐过来了。我不知道我哪来的信心。
最终结果是我旁边的两个位置没有任何人坐。拉小提琴的人坐在了隔着一条过道的另一边,我曾经的舍友坐在了我后面。等到地铁,或动车,或大巴快发动的时候,曾经的舍友终于发现我旁边没人,但是他并没有作出什么行动,只看起来感到可惜。
系安全带。
像是游乐设施上的安全带,而且是铁链。在大巴的安全带的基础上增加了一条从双腿间穿过把人固定住的链子。我觉得这设计并不合理,因为并没有解决紧急制动时上半身没有任何阻拦的问题,反倒因为这安全带莫名其妙过分地紧,那多出来的部分勒得我不满而痛苦。有理有据的不满。
所以,虽然我一直害怕死亡,但是这次还是把手一直放在了安全带的扣子上,导游和老师没在看的时候就解开它。
回去的路途理应也是很重要的,但我竟也一点也不记得。这是与我曾经经常进行的没有目的地只有在路途上的出行完全相悖的。
我的记忆从到了大概是学校一类的地方重新开始。
应当是校庆。每个班级都布置了活动和自己的装饰。虽然整个学校里,我只看到那些NPC和我认识的同学。人莫名地少。或许已经放学了?
而且我的学校似乎又莫名其妙坐落于重庆了。我找不到一楼,最底层是二楼。而四楼又与一条环形的回到四楼教学楼的路链接着。我寻不到走出这片空间的路,学校又似乎是和一条遍布着小商贩的街连接着的。
四楼,有一条走廊旁边的班级,如同小说或者漫画里的,清一色的占卜,预言,诅咒,或者售卖奇怪的人体部位模型,门全部换成了老旧的双开门,无一例外地,门上贴着用黑色笔墨写着什么的黄纸,无一例外地,都紧闭着门。这一条走廊,给我一种港诡实录的恐怖。
三楼和二楼我都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没人,布置得很好,漆黑。这不是完全的漆黑,而是有明亮的希望,有着灯,但是灯没开。
这比完全的漆黑或许更令人不安。
二楼的地面是大平面,非常大的平坦的空间,没有看到任何通向一楼的楼梯。事实上,我认为我在四楼也仅仅是因为我的教室在四楼。理论上,按照眼见为实,我应当在三楼,我以为的二楼或许就是一楼。
我大概在四楼逛过,在那条与教学楼相连着的环形的街。大概不能算逛,因为一直怀着焦虑而恐惧的心情跑。虽然不知道来自于何处。大概我在找着出口。从二楼跑到四楼,从四楼跑到二楼,从街上跑回学校。那条街很像我看虚无莉亚演出的地方的那个路口,两边是不知多深的森林,中间有一栋贸然矗立的大门,标志着这是什么的入口。似乎是沪闵大学,虽然实际上大概并没有这么个东西。
小商小贩在街边开店,用着刺目的毫不节制地仅仅为了显眼的白炽灯光与红光,穿着拖鞋,破衬衫的人在路边比比皆是。
而在那街的尽头,我最讨厌的那部分同学,那部分发出刺耳说笑声的同学,那部分欺凌者拉小提琴的人的同学
很遗憾地,曾经我的舍友也在内
他们在如同凌辱民女一般,玩弄着躺在地上的一个,衣冠不整的女性,应该是。因为看到了长长的散乱的头发。实际上,男性留这样的头发,被他们如此对待或许逻辑上更合理一些。
仅仅看头发,她有点像美杜莎。
她没有任何反应和动作,已经死了也说不定。那些同学们一边侮辱她一边刺耳地说笑。天此时已经黑了。
我拿出手机拍了照片,因为必要的愤怒,有理有据的愤怒。但是我没有能力阻止他们,我最多只能拍照片曝光,或者报警,之类的。总是愤怒无奈而胆小的,我甚至欲盖弥彰地在此之后对着月亮拍了几张。
虽然没有月亮,即使这里没有高楼,似乎也没什么云。
那就是没有月亮。
有人发现了我在拍他们。大多数人没有理我,看起来有着很硬的背景,或者对这个地方的治安很自信。贬义的。但是也有人讪笑着朝我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想要搭住我的肩。我一时间以为这是五条人歌中的广东,海陆丰。
我当然跑了。我要是被控制住,我就毫无还手之力了。此时的焦虑和恐惧也变得有迹可循了。我的逃跑,似乎是我第三次经过那条满是港诡实录一般的恐怖的班级的走廊。我甚至一度想要光顾几个班级,让他们给予那些人诅咒,或者预言,或者蛊毒,之类的。虽然紧闭着的大门和莫名极少的人让这些教室继续营业的可能性变得极低,但我还是莫名地相信。
虽然最后因为害怕我承受相应的报应而没这么做。我总是如此懦弱自私的。
这走廊的对面,有或许是唯一一个亮着灯光的地方。柔和的白色灯光。虽然按照我的经验和对于学校结构的把握,那地方应当是厕所。
虽然我也从没有到过那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