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少女逐渐忘记了注意时间。
为了不被小青父母打扰，她们关掉日光灯，只留下一盏暖黄的台灯在斜照着一旁的小青。
小青面对着床上的宁宁，斜斜地坐下。纤长的右腿抬到椅子边缘，双手则轻轻环抱着右侧的膝盖，那姿态就像一片插在墨瓶里的白羽毛。
灯光映出她长腿的洁白，映出她五官的体积，宁宁觉得她就是一位天生的模特。
既然模特有热情、有天赋，那自己也不能草草了事。宁宁握着铅笔在公文包大小的画本上卖力地沙沙作画，这是整个房间内最响亮的声音。
铅笔在纸上飞舞一会儿后，宁宁就得停下来多端祥一下。她捕捉着小青身体上的每一处美感：修长的身形、映光的肌肤，微卷的发端、挺拔的鼻梁。
宁宁不厌其烦地刻画着小青衬衫上胸部的褶皱，希望能通过手上的画笔把那份柔软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小青和她目光交汇，随后又看见她的眼神下移。艺术家的凝视让她有些感到了不适。
“宁宁，你别乱画！到底在看什么呢，色狼......”
宁宁对她的抱怨不管不顾，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小青也意识到眼前这个女生就是一个绘画狂，便也告诉自己别把她的视线放在心上。
可话虽如此，被盯着的事实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小青时不时能感受到宁宁的眼睛放在了奇怪的地方。这时，她的手臂，她的双腿总会不自觉地向内收敛。
“小青。”看见她乱动，宁宁小声喊了一下，“别乱动！”
“你倒是别往那些地方看呀！！”小青不满道。
很快，很快。见她不太乐意，宁宁赶快安抚着。
终于，她停下了笔，邀请小青过来欣赏自己的画像。
“好了。”
方宁宁从驾驶位上下来，她催促着龙英也快点下车。
龙英关上副驾驶的车门，大致看了眼四周。他们现在正在一栋不到10层的小区楼下。
这片小区的楼房外墙贴着亮黄色的瓷砖片，和90年代商品房的那种灰暗不同，小区的墙体虽在岁月的洗礼下也暗淡了不少，但终归是更亮丽的。
方宁宁带着他走进B栋楼下，顺着楼梯爬上5楼。龙英没在内部看到电梯，他猜这片楼房的建造时间应该在零几年。
他们来到5楼的一个房间前，方宁宁则呆站在房门前好一会儿。她似乎在犹豫。
“宁宁老师。”龙英在她身后问道，“这里是？”
“这里是我父母家。”
龙英把她的思绪拉回到现实。方宁宁抬起手，敲了敲门，房间内随即传来一个声音，叫他们稍等一下。
龙英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听见里头传来脚步声，他便逐渐屏住了呼吸。
他记得方宁宁刚刚在车上说过，她和父母之间的关系不算太好。
啪嗒一声，门被嘎吱嘎吱地拉开一条小缝。一个50岁上下的女性从门缝后面看向他们，她跟宁宁老师之间横着一条被拉直的防盗链。
龙英看得出来，这位阿姨在外貌上同宁宁老师之间有着很多共同点，乍一看，会以为对方是来自未来的方宁宁。
她身材修长，腿部线条分明。看得出来为了应对中年发福，她在锻炼下了不少的功夫。
同宁宁老师一样，她姿态优雅，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知识的理性。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一个有着多年经验的老教师。
“怎么了？”杨萌上下打量着站在门口的方宁宁，并淡淡地问道。
她和女儿应该有好一阵子没有见过，但龙英却感受不到她的语气里有欢迎的意思。
就像那条紧绷着的防盗链般，有什么东西挡在了这对母女中间，把宁宁老师像外人般拒之门外。
忽然，龙英感觉到自己被杨萌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番，瞬间鸡皮疙瘩都从皮肤底下冒出。
“那个孩子又怎么了？”杨萌看着他，向方宁宁问道。
“该不会是你在外面偷偷跟男人生的小孩吧。”
杨萌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种对女性而言影响不好的话语，说罢，龙英还听见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方宁宁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悲哀。自己到头来给她留下的竟然只有这种印象......
“这是我的学生。”方宁宁简单地回应道。
“哼。”她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反而是轻蔑一笑，“又是那种把时间浪费在画画上的孩子吗......”
“真是的，现在这些小孩干点什么不好！”
方宁宁不再说话，她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受到的也只会是敌意。
龙英知道宁宁老师想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他看见宁宁此时正怒瞪着杨萌，便不禁为母女俩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捏一把汗。
可没想到，杨萌就像对这股怒火视而不见似的，风轻云淡地说：
“说到底，你特地过来一趟是为了什么？总该不会是为了向我介绍这个与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孩吧。”
方宁宁也终于进入正题。
“小青有没有来过这里？”
“小青是谁？”杨萌一边疑惑地看着她，一边在脑海里搜寻着记忆。
终于，她想起了这个名字所代表的那张脸，便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那个高中时期把你带坏的女学生？”杨萌冷笑道：“她怎么会来我这里？不怕被我骂的狗血淋头，然后赶出去吗？”
方宁宁选择忽视那股敌意：“所以，她没来过，今天也没有客人到访是不是？”
杨萌见她一如既往地不听自己讲话，便把脸撇到一边：“没有！今天没有任何人来过！”
充满了硝烟味的对话终于可以结束，宁宁在心里默默地松了口气。她转头给了龙英一个眼色，随后想转身离去。
“怎么？大老远过来一趟，就为了多年前的那个小青？”
方宁宁把手搭在龙英的肩膀上，轻声对他说：
“我们走。”
“这就是你的态度是吗？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话是吗？”杨萌叫住想离开的二人。
方宁宁背身转头回去，平淡地对她说道：“我想，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罢，她继续向前......
“站住！”龙英听见身后的防盗链随着杨萌的叫喊而被放了下来。
他知道宁宁老师也注意到了，杨萌已经从屋内走了出来。宁宁的手还是放在他的肩膀上，龙英能感觉到那只手上的力度在渐渐加重。
“我叫你站住！”
“宁宁老师！”
龙英督站在原地，拉住宁宁的手。
“我们先别走吧。”看着宁宁那副惊讶的表情，龙英诚挚地对她说道：“我们到您母亲家里坐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