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默然打开门，靳聆从小房间里走出，他已经一连几天都没有睡过好觉了。
昨天凌晨可是讲了好久的故事，自己才把俩人都哄睡，特别是某个大小孩……
“呼噜……呼噜……”
“……”
靳聆转头轻轻合上大门，里面，是一大一小的两人在小床上相拥而眠，模样好不踏实。
而在昨晚的谈话当中，靳聆当然不乏有对酒馆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旁敲侧击，然而那个小女孩却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与昨天刚相遇那会儿无异。
甚至讲到最后，他都开始怀疑对方到底是被吓傻了，还是有某种智力上的缺陷。
怎么自从接了帝国方面的任务之后，就这么多麻烦事啊。
站在门口好久，靳聆心中不由得连连感慨。
“咔嚓。”
“……嗯？”
此时，不远处突然响起陌生的脚步，靳聆于是疑惑的抬起头，而在发现声音的来源是谁后，原本低沉的心情便直接兴奋了起来。
太好了，对方终于越狱了！！
“砰噗——”
“……”
干裂的嘴唇抿着，少年杂乱的蓝发紧贴在脑壳上，可忽地面前惊起一阵狂风，撕开那一整片。
“你好。”
“……”
几乎转瞬之间，他的咽喉就已经被男人的手掌抵住，对方似乎心情很好。
“我，是来和你，谈些事情的。”对此，少年没有躲避，他的声音沙哑无比，只是在奋力开口，想说些什么。
“噢？”
闻言，靳聆彻底来了精神。
好家伙，难道有意外之喜？
还有东西是在对方的犯罪经历里面没有写的吗？
“说说看？”靳凌紧盯着少年黯淡的眼眸。
“……魔女，已经到了。”对方则扯开嘴，好久，方才吐出这几个特殊的字眼来，而光是说完这些，就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几天绝食的身躯在摇摇欲坠。
“啧，你过来。”
靳聆见状，先是嫌弃的把对方扶到墙角坐稳，然后也不管其死活，便继续开口问道：
“你说的‘魔女’是什么意思？她们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吗？”
“……是。”
“噗通。”
少年吊着一口气，听到靳聆简短的问题，他依旧想了很久，才点了点头，随即，便彻底晕了过去，最后的视野，是男人紧皱着的眉头。
……
……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才重新清醒过来。
而这次，他所看到的，就不仅仅是靳聆一个人了。
“洛里……”摩西站在距离蓝发少年床边最近的位置，他注意到了对方脸上惊愕的神情，“已经醒过来了么？孩子，那样就好。”
“……我并不是洛里，您知道的。”
再度听到这个陪伴了自己好几年的名字，虽然这几天的夜晚总是陷入梦魇，但蓝发少年的反应却并不像自己想象般的那样激烈，他只是平静的开口反驳了老人的意愿。
自己没有资格叫这个名字，它是属于……
“不，你就是洛里……”
摩西说完，转头用恳求的目光望向靳聆，对方则无可厚非的点点头，便扭头离开了这里。
“……交给你了。”
话语刚落，关门声便随之响起。
“砰。”
“……”
“……”
变得寂静无声的空间，真正只有他们一老一少两个人了。
“我……”
洛里依旧低着头，并未看向自己身旁的老人，然而，对方却对其脸上不停在绝望以及痛苦间来回扭转的表情看得很清楚。
摩西并未主动挑起话题，他依旧在等待对方的诉说，但少年却陷入了某种困顿之中，始终无法自拔。
就好像这时，他还是那个受控于药物的精神疯子般，根本分不清现实和虚妄。
“爷爷……”好不容易开口，但又戛然而止。
或许，自己现在还是在做梦？
一想到这里，少年原本想说的话语便彻底僵住了，而摩西则很清楚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洛里，我的孩子，你在愧疚，为了什么而愧疚？”
悲悯始终未尝从老人的眉宇间离去，作为一名秩序教神父，他有权利为所有迷途未返的羔羊做出指引。
现在，是自己该行使这个权利的时候了。
“我，杀了你的孙子……”
用尽了所有的勇气，说完，洛里把头埋的更深，然而对方对此的回答却是：
“那个人渣？其实不用你来做，我也会亲手除掉他的……还有其它什么更值得你愧疚的事吗？”
“……？”
……
……
“唉……”
实在不想对爷孙俩之间的事做出干预，靳聆只想好好完成自己的任务，可偏偏他俩又是能帮上忙的关键人物，这就麻烦了。
只能先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东西，以这个为前提，靳聆重新启动了思考。
“神明，药物，水源。”
走在教堂内的通道，靳聆将三个词汇联系在了一起，“然后……魔女。”
最后再加上一个刚从蓝发少年口中得知的关键词。
“为了传播灾厄？”
脑海中忽然蹦出这个想法，靳聆似乎有了些眉目。
这个世界既然是真的有神明存在的话。
有人类神，那么，其他敌对人类的势力，是否也会有他们自己的神明呢？
这怎么看都很合理。
自己曾经偷偷翻阅过教堂里面的宗教书籍，上面写到的，秩序神明的由来……崇拜教育，举办仪式，修建教堂。
人类重复以上过程。
而在这个过程中，神明又充分给予了人类反馈。
那便是炼金术。
每一代秩序教皇在走完那所谓的秩序之路后，秩序的神明都会因为他的虔诚，在他的脑海里降下某些配方，有些是食品，有些是药剂……
这便是神谕。
简单点说，就是你惹得神明高兴了，神明也会相应的打赏你一些东西。
某种意义上的等价交换……
“啧。”
莫名有种强烈的即视感，靳聆赶紧打住思考，不仅仅是因为联想到自己的顶头上司，而是他现在准备要走楼梯了，他怕摔倒。
“踏嚓，踏嚓。”
毕竟这里没有扶手，有的只是高低并不平整的石头。
“呵。”
又经过一段时间的穿行，靳聆终于重新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而面对如此阴暗的角落，他居然露出了笑容。
“……”
房间的大门敞开，里面杂七杂八的坐着数名人类，他们原本还在因为无聊而窃窃私语，可一听到熟悉的动静，便噤若寒蝉。
他们的梦魇，又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