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客厅，剑拔弩张，倒像是古战场，似乎下一刻便会见血。
或许是因为苏酩到房间先去收拾东西。
“怎么，你还打算把她拴在第七峰？”
率先开口的是陈珑珑。
倒是没有了乖巧师妹的样子，面若冰霜，隐隐杀机流露。
这么对自己的师尊说话算得上是大逆不道，但可惜陈珑珑心里从来没有慕霞仙这个师尊。
她在第七峰，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大师姐。
“她现在下山去很危险。”
慕霞仙似不在意陈珑珑的出言不逊。
又或许是因为她自己都问心有愧。
“你还真说得出口。”
冷笑一声，陈珑珑接着说道：“因一己私欲便将救命恩人困住，这就是寒月仙子的气度吗？”
慕霞仙总算是有了点动作，丝丝寒气弥漫在客厅，似有不满。
“即使你知道她身怀绝症命不久矣，还是要让她的世界最后都只有你这幅臭脸是吗？”
陈珑珑脸上多出了些鄙夷：“你别忘了，你的命是她救的。”
“那又如何？”
作为师尊，慕霞仙的气场还是在的。
她只是不想苏酩沾染更多难以医治的病症，那所剩无几的烛火消散在寒风中。
她只是不想要善良的大弟子救助更多人，成为更多人的暖阳。
她只是不想要有群不知好歹的人，对苏酩趋之若鹜。
慕霞仙觉得自己做的没错。
但陈珑珑只是一声冷笑。
“那你就继续吧，反正我总会带着师姐摆脱你这张臭脸。”
“你要带着她走？”
慕霞仙今日情绪最大的波动出现了。
桌角似乎都凝起冰霜。
“我和你这种自私自利忘恩负义的家伙不一样。”
陈珑珑再一次无视了慕霞仙：“我很清楚师姐对我来说是什么。”
苏酩想要世间最美的花，那她便去寻。
苏酩想要谁人的项上人头，那她便去斩。
哪怕是苏酩想要她......
陈珑珑下意识挺了挺过于丰满的魅力所在。
她现在的一切，都是苏酩给的，哪怕她的存在都是因为苏酩的认可才有意义。
没人能和她感同身受，也没人能体会她的情绪。
“你觉得她还有多少时间？”
噎住了对面的仙子，也让剑拔弩张的气势都萎靡下来。
苏酩下山去干什么，她不清楚。
或许是最后看看这繁华世间，或许是找个安生不失烟火气的地方度过后半生。
但苏酩想要的，她就会去做。
面前的慕霞仙，依旧是那一副臭脸，或许在反省，或许不知悔改。
陈珑珑分不清，她也懒得去分。
“到时候了，我就会带着她走，你要乐意，可以试试在她面前把我杀了，再把她锁在第七峰。”
放下这句狠话，不去理会慕霞仙接下来的反应，元气满满的乖巧小师妹离开了。
只留下慕霞仙望着桌上的饭菜，眼神发怔。
不过苏酩对于外面的情况浑然不知，此时她还在思考出门要带些什么东西。
离开第七峰去参加宗门活动不算稀罕事，但好歹自己代表的是第七峰的门面。
正苦恼着，整个人忽的被温暖包裹。
感受到头顶传来的压迫感，苏酩清楚来者何人。
“师妹，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不能找师姐玩了吗？”
转过身，还在尝试往自己身上贴的陈珑珑被稍稍推开。
“若是无事，不妨将自身修为再精进些许。”
话是这么说，苏酩也没有赶走师妹的准备。
“之前我送师姐那件白色长裙怎么样？”
仿佛一眼就看出了苏酩的苦恼，陈珑珑眨眨眼睛，似有星辰掩藏其中。
“不失为一种选择。”
苏酩点点头，找出那件白色长裙。
随后看向视线总跟随自身的师妹。
“师尊呢？”
肉眼可见的，陈珑珑的笑容冷了些许。
“她最后一个吃完，估计在收碗吧。”
苏酩一挑眉头。
有些愠怒地迈着小碎步走到陈珑珑面前，后者也配合地低下头。
“往大了说，你这就是离经叛道！”
板起一张小脸，但这张脸总是吓不到人的。
除非苏酩哭出来。
所以陈珑珑也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依旧是嘻皮笑脸。
苏酩也是无奈。
自己终归是要离开的，离开之前，还是希望两人能好好相处。
十个绝症收集结束之后，按照金手指的说法，自己会到达对自己来说最美好的世界。
她唯一想到的，便是回到穿越前的那个世界，也就是回家。
虽然现在的印象已经所剩无几，但这个为了这个目标已经走到现在，也没有半途而弃的说法。
她不是什么无情的人。
她对于消弭在记忆中的那些绝症少女们耿耿于怀。
或许先前的自己对于她们也有与师尊和师妹一般的厚重感情。
可她不记得。
至于现在......
师尊不让她下山，那自己就陪这最后一个月。
到时，无论如何，自己也该离去了。
她不知道传送在他人眼前是如何，大概是凭空消失。
到时就留一封书信，就说是自己下山游乐去了。
突然有些感怀。
“师姐......”
陈珑珑好似感受到了什么，开口呼唤了一声。
“怎么了？”
依旧是那么温柔，如沐春风。
“我一定会炼出让师姐痊愈的丹药。”
眼神中的坚定一时间让苏酩有些失神。
“好，我很期待哦。”
摸了摸师妹的脑袋，苏酩只觉得心里一暖，但并未放在心上。
绝症要是能够医治，还能叫绝症吗？
深吸一口气。
陈珑珑现在的形象，这个乖巧的小师妹，是在苏酩面前扮演的。
先前在客厅对师尊出言不逊的或许才是真正的她。
她的活泼是假的，她的乖巧是假的，她的欢声笑语也是假的。
但那句承诺，不似作假。
苏酩还是轻轻抚摸着师妹的脑袋，她的眼里有很多。
但师妹眼里只有苏酩一个。
这方天地不该让此等良善之人受苦。
一定......一定有什么办法，能让师姐能毫无负担地在云卷云舒之下欢笑。
在此之前，什么都无法阻碍自己。
“师姐，你会走吗？”
苏酩没有说话，或许是陈珑珑声音过轻。
或许是不敢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