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相信任何人。
那个叫巫山的只有练气三段还是五段,反正怎么样也不过筑基,妖族能闻到一些味道,他的资质差到了极点。对于紫荒而言,他根本无法利用,根本根本没有利用的价值。
他肯定有所图谋,他肯定有什么巨大的阴谋。
紫荒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了,她要找个机会杀死他,得到他剩下的一切,然后离开这里。
不过这人有点古怪,太古怪了,古怪到紫荒完全捉摸不定,然后决定变了。
她不决定杀死巫山,她打算带走家中所有的银子和玉石,离开那座小屋,伤好了就走,在春天来临之前。
她才不管那个看起来很落魄的少年想做什么,没有银子和玉石后怎么生活怎么修炼,这些都跟她无关。
都跟她没有关系。
从七年前开始,她往后的人生注定只剩下血和死。
流别人的血,流自己的血,流干了就死,不管是谁。
不过妈妈跟她说过,她不会这么快就死的,这就是她的宿命。
她的血是世间最剧烈的毒药,是滚烫的熔浆,无时无刻都在流经她的血管,产生无尽的痛苦。总有一天,会有一天,海底的火山会剧烈喷发,深渊的滔天巨影拔地而起。
紫荒的手背和脸颊都覆盖上了两三片鳞片,脚下仿佛生风,飞沙走石,嘴角的虎牙生长变成獠牙,腹中仿佛有什么在燃烧,左边的眸子变得猩红。
“血!我要血!正道!正道!!正道!!!上宗!上宗!!上宗!!!”
总有一天,要把道貌岸然都杀光。
远处的山野间传来巨大的回响,紫荒忍着剧烈的嗜血欲望爬上悬崖向下望了一眼,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的庞大妖兽,跟海一样铺在森海与原野之间,来回游荡,时不时将瞳孔对向群山。天赐群峰与他们之间隔着一道道禁制,一站一站围绕了整个天赐群峰,数十层的防线如一道天埑。
这边也不是。
天赐群峰地形错综复杂,加上紫荒是被贩卖到这里,完全不熟悉来往的路线,使得她寻找离开这处地界的路途变得十分艰难。
正当她打算换一个方向继续寻找的时候,头顶传出一道疑惑的声音。
“嗯?嗜血症,古蛇鳞……”
紫荒抬起头,看到一个一身玄衣的青年男子驾驭着法器漂浮在半空中。
那名男子眼中精光暴涨:“没想到此次秘密渡入天赐群峰,破灭那白极剑道余孽,竟有此意外大喜!”
紫荒心中危机大盛,死亡预感直冲天灵。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只漆黑的手就刺穿了她的心脏。
玄衣男子单手举着紫荒的躯体,血液顺着他的手臂与少女的身体各自流淌。
正当玄衣男子打算好好瞧瞧这次的天降大喜时,他望见紫荒冷漠的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神。
不对。
一阵剧烈的心跳如雷似鼓响起。
有紫荒的,也有他的。
不对。
不对。
不对。
“这是太古……”玄衣男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倒头就睡。
竟是顷刻间就没有了一丝生息。
紫荒从地上慢慢的爬了起来,看上去虚弱非常,衣衫上沾了许多的血,破破烂烂的,又有些沉重,她顺手撕掉衣衫,俯下身吸起死去之人的血来。
一直到那人再没有一滴血,紫荒才抬起脸,气色比起刚才好上了许多。
她摸了下自己的胸口,有些弹嫩。
不对,摸错了。
她低头看了眼,心脏的位置有一个创口,现在血已经止住了。
少了个心脏而且,不碍事。
妖族都有两颗心脏,且位置各不相同。
倒是这血一吸起来,欲望就上来了,感觉好不够,至少,还要再来一口。
“喵。”
一只浑身乌溜溜的小黑猫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在紫荒周身转了转,用脑袋蹭起了紫荒的大腿。
紫荒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嗜血的欲望像浪潮一般拍来。
她抱起那只小黑猫,用脸不停的蹭着它,嘴微微的张开,手不断的在颤抖。
紫荒不断的将猫举起又放下。
小黑猫已经紫荒在跟它玩,开心的喵喵叫。
紫荒的双眼已经一片通红。
此刻她的脑海中只有一副画面,门框有三四个她那么高,四周的一切都很大,一只玄猫在门框外小心翼翼的望着她……这幅画面跟水坝的一样卡着暴虐的洪水。
随着时间的推移,另一幅画面又不断的切入:一只已经长大了的玄猫被切成两半,四周火光冲天,到处都是短兵相接与哭喊。
一只手放上了紫荒的脑袋,轻轻抚摸揉搓着。
只一瞬间,紫荒的脑海就回复了清灵,什么血光冲天都不见。
紫荒赶紧抱紧了小黑猫,在确认其没事后,转过了脑袋。
一位身着白布衫衣的少年半蹲在那里,一身睡衣明显是准备入睡了又爬起来。
巫山一手摸着紫荒的脑袋,另一只手划开一个小口子,放到紫荒的嘴边。
血液一滴一滴流淌而下,滴入紫荒的喉口。
在这期间的功夫,他看眼那边被吸干的倒霉家伙,感到一丝可惜。
那人叫江言,是阴阳溯上宗的人,天赋平平,可称差劲,但是其中的一名大长老是他的叔叔,凭借着这层关系倒也混的风生水起,最关键的是这家伙脑子不太好使。
这种人简直就是最完美的棋子。
他这次来是带着阴阳溯上宗的命令,打算操纵青山断水宗,万风楼等在之后的五门大比中除去白极剑阁,断了其向上争夺东玄域十八上宗席位的资格。
本来按照巫山的估计他会在几月后出现在五门大比中。
巫山已经准备给他安排的明明白白了,没想到竟然暴毙在了这里。
仿佛焦灼的大地下了场大雨,紫荒感到暂时的心满意足,这血竟是意外的甜美,比刚才吸的要美妙上无数倍。
巫山看紫荒差不多了,便收回了手,说:“回家了。”
紫荒显得有些犹豫,她对自己这种犹豫感到很是奇怪,为什么,是因为血,还是……
思考间,她怀中的那种小黑猫给巫山抱走。
紫荒急忙一下子站了起来,就看见巫山自顾自的走在回去的路上,一手抱着小黑猫,一手轻轻的拍打。
“天黑黑,要落雨,回家咯,回家咯……”
他念着一些奇怪的词,仿佛在 唱某种歌谣,在夜色中不断远去,好像完全遗忘了紫荒。
也许我可以走了。
紫荒看了看后方的崇山峻岭,又看了看那个只有区区练气二段的少年,晦暗不清间,她仿佛看到少年回望了她一眼。
要相信他吗?
……
当然不。
紫荒向前迈去,跟上了巫山。
她会万分警惕。
在那之前,为了血和猫。